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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什麽是比帮助皇帝守住这张龙椅更高的功业?

对于说服魏老将军一事,温菁倒有一计,这个魏老将军既然多年戍守西北,那就应该知道,西北最大的问题不是外患,而是内忧,西北三州之上,共有二十多个大大小小的民族,他们虽然臣服于胥国皇权之下,但是内部却各有首领,各族之间,常有争端。

虽然这些争端一直在胥国可以控制的範围之内,但若是其中一个民族得到皇权支持,因为常年积累的矛盾和宗教沖突,这个民族一朝得势,必然要挑起对其他民族的压迫甚至战火。

温菁在骏风马场中留心观察,那统领骏风马场的马场主普木纳,就是达族首领之子,简阳王能使一个首领之子为他牧马,那麽他许给达族的,就不可能是金银财富这麽简单。

魏老大人倔归倔,可是他大半辈子都守在西北,与各民族之间的感情,远非他们这些胥国汉人可比,他的妻子芙兰,也是西北麦族之人,他绝不会愿意看到,达族在西北取得高于其他民族的地位。

温菁心思细,而且记忆力惊人,虽然此前她在简阳王座下时没有进入谋反的核心决策和执行层,但是她依靠在皇帝这方获得的信息,立刻重新分析了她在简阳王阵营时接触到的一切情报,为己方阵营提供可执行方案。

时代不允许她耀眼夺目,可她从未停止过自己的战斗。

温菁的谈判方案没有问题,问题是要如何确定前去与魏将军沟通的人选,不论是袁晏还是郑行,离开京城都太过显眼,温菁是个女人,久经沙场的老将军,断不能容忍一个女人前来向他发号施令,若是派温菁前去,谈判的效果恐怕会大打折扣。

此次的行动甚至也无法向之前一样,用流匪来袭当作借口,简阳王的嗅觉一向敏锐,一南一北两次剿匪,必然会引起他的警觉。

袁晏想了想,向郑行问道:“魏家如今还有什麽人在京城里?”

但凡手握重兵的武将,必有亲眷留守京城,一来皇上善待其亲眷使其免其受边关之苦,是笼络人心的手段,二来他们的亲眷留守京城,即使这些将军拥兵自重,也会受亲情牵绊,不至于干出大逆不道之事。

“魏家留在京城的有两子一女,女儿魏馨已经出嫁,就在嫁在京城吏部一位侍郎府上,大儿子魏黎去年过了武试,现下在臣的城防司就职,小儿子是魏将军续弦的芙兰娘子所出,今年才十岁,正在上京学堂中念书。”

“如今要派人游说魏老将军,我看这个魏黎倒是正合适,既然他已在朝中任职,也算是前途大好,这个时候若是再喜上加喜,娶一房新妇,这样的好消息怎麽能不第一时间知会魏老将军一声,若是这个小魏将军要带上新妇去西北见见公婆,正是人之常情,郑将军也要成人之美才好。”

郑行笑道:“袁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

“人选有了,接下来还要皇上亲笔修书一封,向魏老将军言明其中利害,也显示皇上对老将军的倚重信任之情。”

陈诚点了点头,看向温菁:“温菁,你来替朕起草此信,朕亲笔誊抄一份就是。”

当初京官赌马一案,皇上命简阳王主理,而流匪一案,则交给城防司,本是两不相关,可城防司寻了个由头,将马场名义上的老板安东扣在了城防司里,又从他口中套出了骏风马场一事,此人虽然与流匪案有所牵连,可与赌马案也分不开关系,简阳王三番五次派人到城防司提人,城防司都借着流匪尚未落网之名不肯放人,几次交涉下来,简阳王也察觉出事情有异。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这批达族人,赵之邈向来是存着五分疑虑,再加上普木纳传信,说温菁姑娘已经自行离去,如今下落不明,那温菁虽然不清楚他的全盘谋划,可也是受他指派去核查骏风马场情况的,她无端失蹤,赵之邈与达族人之间的隔阂就更深一层。

不过马场的账目与流匪一案倒是无涉,赌马案已经拖了两个多月,虽然贺宏道已故,但简阳王还是同御史台一道,为皇帝呈上了案件的涉事官员共百余名,袁晏虽然是这起事件的由头,然涉案金额仅仅白银百两,最终罚俸半年了事。

出乎陈诚预料的事,在赌马一事上,简阳王也自请其罪,他本人虽然不曾牵涉到赌马一案中,但他府上的陈姓长史官,却是本案中最大的赌家,用的也是简阳王府上的本钱,他也当得一个治下不严之罪。

赌马这事,是以现行之法,治过去之罪,陈诚本就不欲将事情闹大,况且本案之中牵连到的官员甚广,若是传出去,百姓只会以为朝廷皆是些贪图享乐,鱼肉百姓之辈,不利于皇权统治,因此即便是处罚,也只是朝廷内部的事,不会将消息留出,陈诚本来就想将此事一床锦被遮盖,怎麽可能为此处罚当今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