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菁抽身退后,预备告辞,临别之际,她对钱代说道:“若是你算清楚了,就来找我,你若是愿意跟我两年,我能让这五百两银子,翻上十倍。”
袁晏对造办处也算是熟门熟路,这次没有高远山特意给的下马威,门房向高远山通报了一声,就有人领着袁晏到了高远山那里。
“袁总管,别来无恙啊。”高远山还是同从前一样,说什麽都是冷着一张脸,哪怕他正亲手给袁晏泡茶。
“高总管,咱们寒暄就先免了,你且跟我说说,这王家鱼庄的股份,造办处当真要卖给这位康先生?”袁晏谢过高远山的茶,便进入了正题。
“我猜你就是为这个事来的。”高远山从书桌上取下一叠文稿递给了袁晏:“你看看这个。”
这是一份关于改革王家鱼庄的企划案,企划案中写道,王家鱼庄从前依赖养殖业,虽然名声在外,可到底是看天吃饭,旱涝寒暑、季节更替,都可能对王家的养殖业造成巨大的打击,这次的禽疫就是个例子。
要想让王家的生意长盛不衰,就必须求变。从前王家看重的,是白湄湖这个合适的养殖环境,可是白湄湖就这麽大,养鱼也好,养鹅也好,数量总归是有限的,即使能依靠资源垄断而保证王家的生意,可是盘子总共也就这麽大,更何况这资源说不定哪天因为一场灾祸就会付之一炬。
要想突破,还得从“白湄湖是个合适的养殖环境”,转向“为什麽白湄湖是个合适的养殖环境?”白湄湖的水源、土壤,都大有研究的空间,而王家这两年已经逐渐着手的饲料行业,也尽可以配合着做一番文章,让王家鱼庄从授人以鱼的企业,转化为授人以渔的企业。
再一个,白湄湖的景色是比白湄湖的养殖更值得开发的资源,王家鱼庄在白湄湖畔拥有成片的土地,除了白湄湖的白鱼,还有更多吸引游人的卖点等待发掘,假以时日,白湄湖的景色必将被打造成青城州标志性的景点。
袁晏看过这叠文稿,向高远山问道:“这上面说的,可都是有利于王家鱼庄发展的举措,如果你收到这样一份文书,不应该将王家鱼庄的股份握在手里,待到改革成功之时再行出售吗?”
“你也觉得这个方案写得不错?不过这里面的因果与你想得相反,不是我收到这份文稿后要将王家鱼庄的股份出售,而是我要将王家鱼庄的股份出售,然后收到了这份文稿。”
高远山接着说道:“我要出售王家鱼庄的股份,乃是陛下的旨意,陛下说如今兴业办开放全国投资,大势已成,造办处手上握着的毕竟是皇上的私库,投出去的每一笔银子,都会被看作是皇上的意思,未免造办处的投资影响市场的判断,皇上要求我把造办处的银子,通通从市场上撤出来,不仅是王家鱼庄,青城酒坊的股份,我也会在这几日挂牌出售。”
袁晏听了高远山的话倒是吃了一惊,皇上能够支持兴业办的已属不易,没想到连这样的细处也留心了:“皇上考虑得是,可你要出售王家鱼庄的股份,为何又会收到这一份改革文书?”
“这份文书是王家送到我面前来的,那位康先生将这份文书送到了王家,希望王家能促成他与造办处之间的交易,让他顺利接手造办处的股份。”
袁晏收起了书稿,递回高远山的手里:“所以你就同意出售了?”
高远山接过了书稿:“造办处同王家、同康先生之间的交接文书都已经签署完毕,只差在兴业办登记公示了,如今王家鱼庄的股票正值高位,皇上的命令下来,我正愁没人能拿出银两接手这麽大个盘子,那姓康的愿意接手,又是王家的推荐,我没有不卖的道理。”
高远山说得正是,若不是这位康先生有利用舆论操纵市场的嫌疑,就凭他这份改革方案,袁晏也会相信,王家鱼庄的生意到了他的手里,可以取得更好的发展前景。
高远山见袁晏沉默了下来,便问道:“这个康先生可是有什麽不妥?”
“日前青城州里流言纷纷,说是皇上即将南巡,要将王家的土地收做行宫,这才引得王家鱼庄的股票一路高涨,传言说这流言就是这位康先生放出来的,因此我和李寻怀疑,这位康先生是以舆论操纵股价,扰乱市场秩序。皇上要你出售王家鱼庄的股份,是什麽时候的事?”
“跟皇上开放兴业办的圣旨前后脚的事,也有一个多月了吧。”
袁晏又问:“这一个月以来,这事都有哪些人知道?”
“皇上的对造办处的指示,自然由内侍直接传到我手里,我要出售王家的股票,总要提前知会王家人一声,除此以外,就没有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