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掌柜看看女儿,又看看收着聘书的那匣子:“可是看人家这意思,好像是不娶啊。”
温菁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挽了一挽淩乱的鬓发,含羞对温掌柜说道:“父亲有所不知,这袁晏对女儿,也是十分心动的。”
“若是十分心动,为何今日上门的不是媒人?”
“我也是昨日才知道,原来袁公子从前竟是见过我的,遥遥一见倾心,奈何我声名在外,袁家并不看好我们这门亲事,但是袁公子暗下决心来日求娶,这才先将我聘为兴业办顾问,一来青城州中女官不多,袁家或许因此高看我一眼,二来我俩也得在兴业办中相见,以解相思之苦。”
“荒唐!那袁晏红口白牙说什麽你就信,若是来日他不娶,你闹这麽一出,全青城州还有哪个敢来娶你,再一个你已经二十五岁,还有多少时间能耽搁得起。”
温菁笑着从袖中抽出一把小刀:“若是父亲大人应允,就算我能活到六十,也还有三十五年可以耽搁得起,若是父亲大人不允,我命绝今日,倒是一分一秒也不用再耽搁了。”
为了温菁的婚事,温掌柜和温菁闹了将近十年,要不是自小宝贝这个女儿,早气得乱棍将她打死,如今她心悦袁晏,总比以往完全不将男子放在眼里的强。这温菁好歹是往前近了一步,温掌柜也不想将她逼得太死,万一她和袁晏真能成,总比现在一抹脖子死了强。
“罢了罢了,袁晏好歹是兴业办的一把手,他敢聘,我们就敢去,这兴业办如今就是青城州虎踞龙盘之地,你能入兴业办,总归是件好事。”
温掌柜慢慢将手伸了过去,把抵在温菁脖子上的小刀挪开,温菁目的达到,自然从善如流地撤了刀,她将手放在温掌柜手上,轻轻握了握:“那咱们一言为定。”
收到聘书第二日,温菁便走马上任兴业办,温菁与袁晏一场相亲,多少人捡了乐子,现在温菁来到兴业办,揶揄袁晏的人更是不少。
不过是酒量不如人,有什麽好放在心上,袁晏不以为意,向衆人介绍温菁:“这是漕帮当铺家的千金,温菁温小姐,之后便担任兴业办顾问一职,预备挂牌交易企业的审计工作,已挂牌企业的监察工作,她都参与督办。”
袁晏简要向衆人介绍过温菁,就将钱代、温菁、并兴业办几位主管,一同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兴业办创办已近半年,这段时间来,被投企业得到发展,投资者拿到分红,官府增加了税收,兴业办的作用,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是我最近也听到坊间的声音,说兴业办只是富商间的游戏,实惠一点没有落在百姓们手里。”
当初袁晏在造办处的下属洪如,如今也随他一同来到了兴业办,袁晏最初一版计划是洪如经手的,他记得当时袁晏就想开放百姓交易,只是不知为何,后来兴业办实际开展的工作,较之初版方案,要保守了许多。他向袁晏问道:“袁总管这是要开放百姓交易了?”
袁晏说道:“你们在兴业办当差,自然知道,有些商户筹措资金,却不想交出控制权,或者说,不想将控制权交在具体的某个商户手上。现在的股权交易,促进了企业间的联合,但却又逼退了部分需要资金却又不想联合的企业,开放百姓交易,也是解题的思路。”
钱代点了点头:“青城州里数万居民,每人拿出一两银子,就是数万两。袁总管从前说过,钱只有流动起来,才能産生更多的钱,若是能开放青城州百姓参与到交易中来,这可是一条涌动的大江大河。”
袁晏还是犹豫,当初林老太爷和李寻的担忧不无道理,商业有起有落,可是百姓手里的银子是他们赖以为生的根本,越是发展滞后的时代,百姓的生活就越是脆弱,他难以把握,什麽样的风险,才在这个时代人民的承受範围内。
“你犹豫不决,无非是担心做生意有赚就有赔,赔了企业的,你尚心安,赔了百姓的,你良心上过意不去,你这麽瞻前顾后杞人忧天,不过就是因为你把百姓都当成了傻子,一个家庭,多少钱用于生计,多少钱用于投资,正是因为百姓们手里只有碎银几两,所以算得只会比你更细,他们自会把损失控制在能承受的範围内。”温菁虽是第一天到袁晏手底下做事,可话却很是敢说。
自兴业办成立以来,温菁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兴业办的动向,温掌柜加在她闺房上的锁纵然能锁住她的身体,可是锁不住她的心:“这套制度是你自己的设计的,你自然明白,赔的风险自然存在,可调动出更多的银子,让更多的人分享到成果,多半才是你的初衷,何必患得患失,把自己的路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