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闻讯,召几位参军一同在议事堂议事,如今案子水落石出,可贡酒的人选倒是没了着落,沁芳酒坊大当家的犯下杀人兇案,自然失去了参选资格,如意酒坊徐家兄弟一个身亡,一个内院失火,如今也是自顾不暇,眼看十日之期就要到了,李寻要袁晏即刻给个决断出来。
“程参军,请问如今沁芳酒坊的李大当家犯了事,他的一应家産,包括沁芳酒坊,将如何处置?”
“李明福犯的是杀人之罪,其家産自然是充公,由府衙发买,充入国库。”
在现代,企业适用法人制度,尽管李明福是沁芳酒坊的实际控制人,他的罪过也与企业无关,可这里毕竟是一杀就是九族的古代,连人都做不到主体独立,更别说是企业了。
袁晏没办法用法人制度来说服这批古代官僚,只能换个路子:“沁芳酒坊共有差使近百人,这里面多少人是靠着沁芳的薪水养活一家子的人口,算起来就是几十户人家,数百口的生计,近日来我们查到的情况来看,沁芳酒坊的账上别说银子,没有亏空就是好的了。
沁芳的地契铺子都已经当了个干净,如今查抄沁芳酒坊,不过是库存的酒水,再者一些桌椅板凳,变卖过后,又值几个钱?”
程一陆近几日冷眼看着袁晏查案,也认了他有些本事,但没想到如此大是大非面前,他竟然还想着对李明福网开一面:“那依你的意思,徐进白白一条人命死在李明福手上,还要为了沁芳铺子里伙计们的生计,放沁芳一码不成?”
袁晏摇了摇头:“李明福犯的是杀人的重罪,该流放流放,该问斩问斩,李家的沁芳酒坊是李明福的营生,沁芳的公帐和李明福的私帐未必能分得开,就算是查没,也不算十分冤枉了他,但沁芳酒坊在青城州几十年积累下来的産业,如今一朝贱卖,当真是可惜了。”
李寻坐在议事堂的主座上,看了袁晏一眼:“那你打算如何?”
“府衙查抄沁芳酒坊,酒坊里的配方、器具、人员一概不动,打包出卖,由如意酒坊接手,两家酒坊强强联合,承接这个贡酒的差事。”
李寻用指尖敲了敲桌角:“主意倒是不错,只是怕如意没有那麽大的胃口。”
“沁芳酒坊的大当家是兇犯,如意酒坊的徐家是苦主,虽说有徐往的娘子做了帮兇,可程参军已经查实,这徐往是清白的,徐家老太、徐进的夫人,都是被害者的家属,沁芳自然是要赔偿的,半卖半赔,如意或许能接得下来,但是后续的经营要想维系下去,怕也不易,再或者……”
“或者什麽?”
李寻第一次在这里讨论贡酒之事,便提到简阳王改革造办处一事,说是造办处只出不进,遭至百姓非议,要改革就得让造办处盈利,但是作为一个特供平台,又不能直接参与市场,怎麽看都是用来投资最合适。
可造办处的钱掏的是皇上的私人腰包,这投资要是赚了,皇上赚了里子又赚了面子,要是赔了,可能就要赔上袁晏的脑袋。
to be or not to be, that’s a question
明明说好,这一世为人,只做一条安逸的鹹鱼,轻轻松松地过点不打工的日子,可这短短几天时间,就因为一桩贡酒的买卖,一个人死了,一个几十年的企业也马上就要陨落了,他现在有机会为他们做点什麽,也有机会把自己这一世的第一个项目完成得更漂亮。
所以他还是忍不住想试试,死一次也是死,死两次也是死,穿越已经很离谱了,万一这是无限流呢?
“或者以造办处的名义,入股如意酒坊。贡酒一事,不止在青城州、在京城,甚至全国其他州府,都是一次扬名牟利的机会,李知州此前提到,造办处的改革箭在弦上,那不如就以这一次投资酒坊试水,如此一来,有造办处的资金支持,也免如意酒坊的经营后继乏力。”
李寻是简阳王麾下的干将,被指派来青城州,也是为了能更好地推进造办处改革一事,但是毕竟事关重大,他还得去信将此事禀报简阳王,然后再做打算。
五日后收到简阳王的回信,造办处入股一事,他準了。
简阳王作为皇上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性子却与皇上大相径庭,皇上中庸平和,这位亲王却锐意进取,更古怪的是,这位皇帝也不忧心自己的弟弟取而代之,反而放手给简阳王施为,旁人说他是个傀儡皇帝,他自己不恼,反而是简阳王气得吹胡子瞪眼,只是拿自己的皇兄也没什麽办法。
所以这位九千岁金口玉言,袁晏就相当于有了一张金字背书,一下子就安心多了,只是不知道李寻在信中都向简阳王说了些什麽,简阳王竟将他指派为造办处的副使,仅居皇上的钦差太监之下,专管造办处的投资盈利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