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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一陆追问道:“徐进不能吃鱼这事,除了你们自家人,还有什麽人知道?”

徐往想了一想:“我哥不喜交际,外出宴饮、交际应酬上的事一向都由我出面,且他向来谨慎,知道小人难防,自己有这样危险的毛病,必不会与外人说。只是徐家的厨子杂役也有几人,再者我哥常在铺子里与伙计们一道用饭,为免鱼肉入菜误食,铺子里的厨娘也是知道的。”

这麽一来,嫌疑也不能局限在徐家人身上,徐家是做东家的,用的人都是花银子钱请的,并没有家生的奴仆,这些人在城中也有些亲朋好友,一个不妨头说出去,牵扯到的人就不少,雇工与东家之间,有些嫌隙也难免。

因此此案的查办暂时分为三线进行,一个是徐家的内部矛盾、一个是徐家的雇佣关系,再有一个,就是商业对手沁芳了。

初闻此事的时候,袁晏和钱代只当在这个节骨眼上,沁芳的嫌疑当是最大,只是这麽查下来,能想到过敏致死这样的手法,倒不像是竞争对手所为。

毕竟不能要求古人能秉持着疑罪从无的先进诉讼理念,所以哪怕没有实据,府衙还是将徐家人扣下,由程一陆安排,住进了府衙内的两间偏房。

程一陆又带着府吏,将徐府细细地搜查了一遍,徐家是三间小院的格局,因为徐母尚在,因此正院是徐老太的院落,有一个婢女在偏房服侍,东院是徐进夫妇,西院则住着徐往一家。

徐进夫妇膝下犹空,因此偏房用作了库房,堆放着数十坛青梅酒并一些酿酒的香料,家中藏酒,最怕的就是有火情,因此徐进每夜都要各处巡游一番,确保各处火烛妥当方才入睡。

徐往夫妇院落里还有两个幼子以及他们的奶娘,小的三四岁,大的有五六岁了,府衙今天上徐府带人,徐往好说歹说,府吏才答应将两个孩子和奶娘留在家里,如今就在徐往院中的偏房,见有人进来,孩子们有些紧张,却并未哭闹。

钱代家中有个小女,因此对孩子总是格外怜爱些,他低声哄了哄那小哥俩:“爸爸妈妈和奶奶婶娘都好,铺子上有事要忙,过两天他们便能回来了。”

小的那个点一点头,又问道:“那大伯伯呢?大伯伯什麽时候回来。”

“大伯伯出远门了,时间就格外长些,可能是今年冬天,也可能更久一点。”

生死的事,大人总是很难和孩子说实话,等到哪天孩子听到了实话,孩子也就长成大人了。

府衙两度搜查,还是一无所获,不仅没有找到毒物,也没有找到徐进的过敏源,袁晏找到了跟着徐进巡夜的小厮,複刻了徐进的巡查路线,他出了院门,先是查看了徐家老太的屋子,见徐家老太和侍女都熄灯歇下了,也就没有进屋去,在门口行了个礼便走,而后来到徐往夫妇院中,偏房看过侄子们,又在门口与徐往交谈几句,叮嘱了注意烛火,就起身回自己院中。

回房之前,他最后查看的是自己院里的偏房,房中藏酒,故徐进看得比其他各处都要细些,他吩咐了小厮换掉酒房里潮湿的稻草,换上干燥的,又挑选了几坛查看坛口的封泥,最后尝了尝青梅酒正在发酵的酒曲,这才回房。

酒曲已派人查验过,并无毒性,可它又确系徐进死前最后入口之物,不过因为小厮当初一面给酒房中铺新草,看得不太仔细,难以确定徐进尝的是那一坛酒曲,程一陆吩咐府吏,把库房里的酒曲通通搬回衙中。

库房里的酒曲一共三小坛,都是用的漆黑的坛子,上头用清水封坛,不同与青梅酒清爽的酒香,青梅酒的酒曲的味道既酸且呛。

袁晏等人对酿酒的原料并不熟悉,便将徐往找来,要他看看这三坛酒曲,可有什麽不妥之处,徐往挨个尝了一尝,指着其中一个坛子道:“前几日我的儿子进了大哥院中的酒房,将其中一坛子酒曲碰出一条缝来,我夫人便拿了个坛子换上,估摸是那时酒曲走了封,隐隐有股子杂味,若不是熟悉我家酒曲的人,大概也尝不出来。”

第 12 章

“去把小徐娘子请来。”

白日里见那小徐娘子抽抽噎噎,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袁晏三人还未曾在她身上留心,如今灯下细看,这个小徐娘子约莫二十四五 ,生得白净窈窕,虽然生育了两个儿子,但还是一副未出阁的小姐模样,进门时徐进还上去搀了一把,想来保养得宜,是多亏了有个体贴的夫君。

这个小徐娘子姓安,娘家经营着一间布料行,经由媒人撮合嫁入徐家已有七年,夫妇两恩爱非常,从未红过脸,府吏走访街坊邻居,也都说这安娘子很是个娴静的娘子,婆媳之间、妯娌之间一向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