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小二福有些怔愣地停下原本要上挑的长枪，面上的神情一僵, 不知所措地看向郎秋, 脸上满是尴尬之色。末了才生硬地别开小脸, 语气生硬道：“师父说了, 我离杨家枪还差很远。”

与紧绷的神情不同的，则是那不自觉弯起的嘴角。

郎秋讶然, 遂在心中腹诽谢浔教导得不好, 怎麽小二福这般开朗的性子被他教的这麽木讷。末了又叹着气开始心疼起了站直还没长枪高的小二福, 手中的玉折扇被他翻来覆去地轻阖在手心。

杨珺进来时就是这般场面, 一大一小活像颠了个模样,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小二福很喜欢郎秋。她擡眼在两人中扫视了许久, 这才郑重地点头道：“教导得很不错。”

骤然出声, 惊得郎秋轻阖折扇的手一顿，遂循着声音看去，待瞧见是杨珺后, 这才懒洋洋地轻佻眉梢回应道：“嗯，二福很上进, 是个不错的孩子。”

还不等杨珺走近，他执着折扇轻拍了下脑袋道：“对了, 总不能一直唤二福, 总该给他起个名讳的。”

这一出声，杨珺也不免跟着往下细想，如今小二福来汴梁已经三载有余, 是个七岁的男孩子了，总不能一直唤着小字。不过对于如何起名讳, 想来要交给谢浔吧。

不对！杨珺猛地惊醒，后又心有余悸地连退数步，这才在芸华的搀扶下稳重身子。擡眼正对上来人的关切的目光，芸华适时出声道：“小姐偶感风寒，便虚弱了些。”

郎秋和小二福面面相觑，有些不相信地摇了摇头。

杨珺无奈莞尔一笑，遂开口解释道：“不过是夜里着了风寒，歇息歇息便好了。”她顿了顿又继续道，“起名之事你该问郎溪的，他乃神童在世，定会为小二福想个顶好的名讳。”

“话是这麽说，可……”郎秋擡手一揽，折扇散开，他慢条斯理地轻摇了两下，故作高深道：“怕就怕他取得名讳二福不喜欢。”

这厢话音一落，下一刻小二福就放下长枪，脚步麻利地跑了过来，直奔杨珺的怀抱中，撒着娇道：“姐姐我好想你。”

杨珺笑得温和，擡手替他将额间的发丝给一一抚平，这才开口道“我也想你呀！”她还未起身便又道，“二福又长高了呢。”闻言小二福羞赧一笑，躲进杨珺怀中不再出声。

他在心里默默道：“我就知道哥哥姐姐不会不要二福的！二福会很听话会很乖的。”他不动声色地拭去脸上的泪，瓮声道：“二福很坚强，一点都没有哭。”

午饭杨珺也是在郎府用得，便是这样小二福在入睡时还是乖巧缩在锦被中，露出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分外可怜道：“姐姐要走了吗？”

声音怯生生的，听在耳边好似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听得她心头一软，只得敛下心中疼惜，柔和道：“怎麽会呢，等小二福睡着了姐姐再走。”

闻言，小二福摇了摇头，一双小手慢慢从锦被中钻了出来，不知何时开始就紧紧攥住了杨珺的衣衫。生怕一个睁眼间，人就走得悄无声息。

他可怜兮兮地瞧着杨珺，末了才极为小声道：“二福不要睡觉了，二福要看着姐姐。”黝黑的小手捏紧了杨珺的衣衫。

“姐姐不要丢下二福，二福很乖的！”蕴了泪的大眼睛直直看着她，倒叫她有些于心不忍了，杨珺轻叹了口气，极为温柔地轻拍着小二福的脊背。

“姐姐不会丢下你，谢哥哥也不会丢下你，二福做得很棒，日后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她顿了片刻，这才软着嗓音道，“只是我们的处境很危险，恐怕会牵连你。眼下你先随着郎哥哥住，待一切好转后再接你回家。”

二福静静听着，半晌儿才噙着泪点了点头。

那小模样泰国快惹人怜爱，让杨珺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肠又化为一滩水。她擡手细细揩去二福眼尾的泪珠，用着欢快的声音哄道：“不怕，姐姐一定会来接你的！”

“我们拉勾，盖了章可就不能反悔了！”杨珺伸出左手小拇指，沖小二福眨了眨眼睛。

顺着窗沿钻进来的柔光照在杨珺的侧颜上，衬得她柔和又温暖，这种感觉很熟悉。小二福眨了眨眼睛，怕自己看错，又擡手揉了揉眼睛，满是不可置信道：“阿娘！”

他愣愣出声，后又扑进杨珺怀中，弯着右手勾住了她的小拇指，格外乖巧道：“拉勾，盖章！”他瞧着盖在一起的大拇指，很是认真地擡眼看向杨珺。

“一定不能反悔，二福还要等着姐姐和哥哥一道儿来接我呢！”

“放心吧，姐姐骗你了就……”杨珺一时语噎，忙擡眼朝四周看去，可她看了半天，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惩罚的玩意儿，急中生智她猛地开口，“就罚我以后孤苦无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