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在以前,汪导筹备新作,是绝对不会缺少投资的,演员更是趋之若鹜,紧着他挑。偏这次,闹出这事,气氛就有点儿冷却。
不为别的,实在是这几年,电影市场的环境大变。
一方面是,进来捞金的外行越来越多,整体风气趋向于稳稳当当捞快钱。找几个流量花、小鲜肉,花上两三个月随便拍拍就能割韭菜,谁还冒风险花精力雕琢作品?投资成名大导,那都是有情怀的,也就占了个好名儿,真论起实实在在的收益,那不行,差远了,不值当。
另一方面,好些成名已久的老一辈导演,思想上好似还停留在过去那段时间,创作方面不大赶趟儿,票房上扑街扑得挺惨,艺术上也备受观衆的非议,说不明觉厉的还能算是夸——
前一点还好说,谁还没个失手的时候,况且他们中间的大多人也不以商业性见长;后一点就蛮要命的,别管业内怎麽看怎麽说,大衆那边是从神坛上下来了,甚至连带着那一辈的其他导演的口碑都不大稳当。
汪导养病就养了近两年,生病前已经有一年没有作品,现在又拖了大半年,这前前后后閑了近四年,会不会手生还在其次,会不会“脑生”,犯了之前那几位同样的毛病,本来就已经让很多人心里头暗自迟疑,更何况,还是这麽一个审了四次才过的“高危”的剧本。
按道理说,别管审了几次,既然过了,就说明改得已经没什麽大问题。但是,这只是“按道理”,现实情况可不是讲道理那麽简单的。
抛开那薛定谔的审核标準不说,指望这种发挥型的导演完全照本宣科,就不现实,指不定拍摄过程中有什麽新的想法呢。或许拿去审核的剧本和真正要拍的剧本根本就是同一个封皮套着完全不同的内容也说不定。
指望拿奖?奖不是那麽好拿的,就算拿到了,也难回本。要是国内上不了,对演员的加成也很有限,最坏的可能性是,片子被封杀,演员跟着受牵连。
这种情形,大伙儿都开始观望也就在所难免了。
顾盼同样有这些疑虑,不过,总不能说听点儿风言风语,凭着脑补就贸然把事儿否了。还是得见个面聊一聊,搞清楚状况。就沖着汪导以往的作品,她还是有一些个信心的。
抵达约好的饭店,还没到约好的正点儿,她提前一会儿来的——到底是成名已久的前辈,不能怠慢。她叫了壶茶,自斟自饮,慢慢等着。
汪洋坐在车上,听牵线人给他说中午要见面的这位,大概总结出了重点:
年轻、漂亮,开着工作室,有钱,投资了不少项目,眼光不错手腕也挺厉害;然后自个儿也拍戏,去年自编自导的处女作,一炮而红,今年又拍了一部什麽偶像剧,倒是还没上。虽说还是起步阶段,但人确实有一手。
汪洋没看过《惊雷》,近几年也不怎麽关注电视剧市场,单听形容,还有破记录的收视率,也知道做到这些并不容易。
年轻一辈如此迅猛,他面上不显,心中不免有了几分欷歔。尤其,这次重新出山,他是真的感受到了一些人情变迁。
到地儿上楼,刚到楼梯口,那边包间里面一个姑娘就迎了出来。饶是牵线人之前特意强调过这位是个极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乍一打眼,他还是愣了一下,脑子里瞬间浮起两个词,明眸善睐,顾影生辉。
一上来被她一双妙目晃了下神,随后他才真正看清楚她的模样。乌发雪肤修眉高鼻贝齿丹唇,再标志姣好不过,一身气质更是难得,冷若青山流云,笑如月下花开。他这辈子不知拍过多少美人,这样极静又极豔的,真的少有。
顾盼自然注意到了汪洋一剎那的失神,并不引以为奇,甚至早就习惯了——就她这模样,普通人看只觉得好看,多看看还有个习惯,越是导演、摄影师这种,包括搞美术画画的,受到的沖击就越大,第一次见面克制不住失神才是正常,就是再多见几次,也在所难免。
她主动伸出手:“汪导,您好,我是顾盼。”
她笑语盈盈,如缱绻春风,让人打心底里舒畅。汪洋与她握手,不自觉地放下前辈名宿的架子:“你好你好,我托大叫你一声小顾。”
“你这果真是人如其名,”汪洋也不避讳刚刚的些许尴尬,指着旁边的牵线人笑道,“也怪他没给我做好心理準备,大半辈子的人来还这麽失态。”
“这好办,待会儿罚他自饮三杯,给咱们赔罪。”顾盼促狭一笑,也看向牵线人,“你说,认不认吧。”
那人也笑:“我哪儿敢不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