颦月这才将杨窈若安抚好,再给了武英一个眼神,让武英送热水上来替主子洗漱,之后摆了早食,服侍着杨窈若吃完后,专司梳头的宫人开始替她梳头。

这一回可不比之前上学,可谓是精细上心,光是用篦子通头都通了五百下,更别提用的刨花水等等,每一处都是精细巧思。

既要不显得太过刻意,又要一眼瞧过去与衆不同,偏偏杨窈若还未及笄,思来想去,最后定了梳百花分髾髻。头顶有两处分股,用镶暗红宝石的金钏固定,发髻边是吴地新进贡的丝绒宫花,垂于肩上的髾尾则似燕尾,灵动娇俏,又有少女风姿,且髾尾系了朱红绣鸾鸟的丝带,行走时丝带垂摆,落于腰肢,自显婀娜。

等杨窈若从仪驾上下来时,便是达到了宫人们辛苦冥思的效果,与往昔相比可谓是耳目一新,素日里见惯了她的宗室子弟们站在惠风居二楼上,一个个都看得癡了。

满目盛景都不及眼前,姿色美丽,冠绝当代,明明是不那麽显风姿的半臂襦裙,可穿在她身上照样出衆夺目,耀眼婉丽,身上的明媚活力宛若集百花之娇美,不可直视。

她仰起头,金灿辉光正好打在脸上,肌肤白到近乎透明,恍如春华,貌美惊世,若神女下凡嬉戏,既有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美,亦有率性自然的天真。

杨窈若手置于额间,挡住了耀目灿然的日光,瞧清了二楼栏杆前站着的人,她不由浮起大大的笑容,同他们打招呼。

看癡了的又何止是那些素日里交好的宗室子弟,周遭也都是高门郎君,尽皆癡看。毕竟杨窈若虽未乘公主仪驾,可排场也不小了,身穿常服骑着高头大马的龙骧卫,随侍在马车两边的太监宫女,再怎麽穿着普通,宫里出来的人气派仪度是万万掩不住的。

所以甫一出现便频频引人侧目,心里惊奇这是谁家的女郎出门,这麽大的排场,恐怕至少也得是五姓七望里头极为得宠的女儿。

自从杨窈若被封了昭元公主,加上陛下的种种偏爱行径,以及各处传闻,一起在宫中进学的宗室子弟们早就互通有无,认定杨窈若恐怕是自己的堂妹/族妹/表姐,所以虽然被美色震撼,但伦理很快让他们清醒醒悟,并且油然生出兄长的责任感,一个个指着那些疑似觊觎堂妹的‘浮浪郎君’,瞪眼龇牙,面带威胁。

若不是怕动静太大,怕已经指着人家的祖宗八代开骂了。

杨窈若还未等说什麽呢,一顶长及脚踝的幂笠就被戴在头顶,遮住了窥探的目光,也遮住了她清明的视线。她本想回头和颦月交涉,但一见颦月板着的脸,顿时明白不成,好在就是门槛前的一段路罢了,戴幂篱也没什麽。

僵持一会儿的功夫,街拐角就似马儿发疯了一般,紧赶来一辆马车,看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準备同归于尽呢,所以穿常服的龙骧卫们无声围在前头,手按住腰间长剑,蓄势待发,随时準备应付危险。

然而那马车却在快到跟前时急急停住,马车身上悬挂的乃是大梁皇族的图徽,倒是叫人松了口气,而马车上的人未等垫脚的马凳放好,便急不可耐的跳了下来。

凝神一看,是一个穿着孔雀蓝印小簇花石榴裙,挽着桔红披帛,头上是沉甸甸的金钗凤冠的微胖中年妇人,虽说穿戴看着便又重又繁琐,可也衬得本来只有三分颜色的她至少雍容华贵了起来。

侍女搀扶着她的手臂,别看身子略圆,步子却很矫健灵活,小跑迎到杨窈若面前。

妇人应是衆人熟知的贵妇,一路过来连龙骧卫都避了开,颦月更是小声在杨窈若耳边提醒,没等多说什麽,微胖的中年妇人便急不可耐的拉起杨窈若的手,“你便是若儿吧,我是你三姑母,想起来了没,无妨无妨,我封号明玉,可熟悉了些?”

杨窈若似乎有印象了,但却不是因为明玉长公主的殷切,而是被阿娘抛弃的小崔颂总算慢吞吞的踩着马凳从马车上下来了,她才想起来,这位三姑母是何妨神圣。

于是杨窈若礼貌客气的微笑颔首,隔着幂篱只能瞧见她白皙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笑容。

明玉长公主却不需要她什麽回应,自顾自的热切说下去,“三姑母早就想见见你了,可怕你进学辛苦,好不容易休沐了又怕打扰你休息,这才拖到今日。

早知是这样神仙般标致的人物,说什麽也该早些进宫的,若能多瞧侄女你几次,怕是胜过喝神仙露水,能叫我多活几个年头,不至于成日里被崔颂这个顽皮的气得是七窍生烟。”

明玉长公主也不知是不是背后长了眼睛,说到此处,正逢小崔颂走到身畔,她甚至都不必侧头,t葱白的指尖就这麽恰好点到小崔颂的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