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居坐右边席次的男子两边手上都套着牛皮护腕,纵然窄袖圆领袍的衣裳宽大,也盖不住偾张的肌肉,将布料映出一块块的间隙。
正如面上所展,康郡王世子的表兄文采更佳,在士人中素有贤名,是礼王的长子,他的阿娘与康郡王世子的阿娘更是亲姐妹。
而右边席次的男子名唤赵骁,是安南郡王的次子,虽说身份上略逊色些,可安南郡王是陛下的叔伯堂兄,比起其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宗室,血缘上是最近的。而且赵骁在家中不受宠,早年曾被陛下带在身边,早早去打仗,在北境边地略有。
二人一文一武,一个被建安文臣士人推崇,一个与陛下血脉近,还有武将站队,可谓是势均力敌。
当初赵夙病重,急召了十几个年岁差不多的宗室子入宫,说是选来一块读书习武,其实就是趁余下的几个月时日里,选出品格贵重,足够担当大任的储君。
几番争斗比试下来,安南郡王次子赵骁和礼王世子赵麓脱颖而出。
只是陛下突然病愈,甚至亲自征战,灭了吴国回来,以至他们处境尴尬,但彼此间的竞争却是不变。
所以当礼王世子赵麓受到表弟的求助目光开口质问杨窈若时,安南郡王次子赵骁立刻不对付的反驳。
“女郎何人,阿央虽言语冒犯,可女郎做翻墙之态,未免有失闺训,不怕叫爷娘长辈丢了颜面吗?”礼王世子赵麓远比康郡王世子赵央要聪明老道,开口就是看似客气为人着想的把人闺训、爷娘教养统统贬低了。
无怪他会如此对杨窈若,她身上穿戴并非宫女所有,而今日恰逢世家及清白有贤名的宫外女子入宫中应考女官,所以礼王世子赵麓便将她视作那些入宫应考的女子之一。她们往往最为在乎名声教养,他的几句话,几乎拿捏住死穴。
“小儿家的争吵罢了,我看女郎天真灿烂,必是无心误闯才迷了路,不得不登高,赵麓你何必大惊小怪?知道的称你一句君子,不知道恐怕要耻笑堂堂礼王世子,小肚鸡肠,做妇人态,哈哈哈哈哈!”安南郡王次子赵骁身上有武人的粗犷,骂人也喜欢直来直去,连阴阳怪气都委婉不了一点。
哪有圣明的储君会是小妇人做派的,礼王世子赵麓瞬间黑沉下脸。
真正的当事人杨窈若和康郡王世子赵央反而成了局外人。
杨窈若感觉脚有点麻麻的,可能是这个姿势久了,她悄悄挪动挪动脚丫子,在考虑要不要偷偷爬下来了。反正他们过来可是要经过旁边的角门的,而且角门还上锁了。
但是,还没等她实施,顿觉因为自己害得表兄丢脸的少t年心性,十分沖动的康郡王世子赵央下定决定要挽回局面,他把目光落在了杨窈若身上,大喝道:“都怪你!”
他拉起袖子,左顾右盼,从地上捡了石子要扔向杨窈若,口中还在念叨咒骂,“我表兄说的怎会有错,都是你这人没教养!怕是小妇养的,没人教!”
赵央抡起手臂就要把石头砸向杨窈若,她想避开,但是却发现脚腕好像卡住了,而且除非从高挑的树上跳下去,否则一时半会压根就避不开,杨窈若努力将卡住的脚往外拔,却始终不得其法。
眼看拳头大的石头就要砸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先传来的竟不是杨窈若的声音,而是蛮横的赵央的痛呼声,“哎呦!”
他捂住手腕,面容扭曲痛苦,疼到蹲下,连眼睛都睁不开。
也就不清楚来的人是谁,更不清楚周遭的人早已噤声行礼,宫人跪作一片。
赵央痛到极致失声,缓过来后,开口就骂,“哪个小人,安敢伤我,我阿耶乃是康郡王,陛下的族兄!”
“是朕。”那声音淡漠,威势赫人,宛若平地惊雷,把赵央从皮肉到白骨都生生炸烂。
因为手腕上几乎穿透骨肉的疼,以至于他的反应慢了几拍,迟迟回不过神,还是礼王世子赵麓顾念几分情谊,跪下磕头请罪,“求陛下宽宥,赵央年幼无知,绝非故意冒犯!”
赵麓的头结结实实的磕在青石板上,一声脆响,石板上凸起的纹路就沾染了些鲜红暗色。
赵央被娇惯后,仅剩下的一点脑仁也在这时候被响声唤起,他如梦初醒,也学着表兄兼族兄的礼王世子赵麓对着赵夙跪下,且不断磕头认错,“小臣知错、小臣知错,是小臣一时慌乱,被人气得迷了神智,才一时失言,求陛下宽宥!”
赵夙身后跟着仪驾,袁公公已经悲悯撇嘴,替这位倒霉的康郡王世子念了声佛号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地狱无门你偏闯,这回真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