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了点头:“我知道。”
“猊下,我……我不明白。”帕提终于彻底洩了气,“难道只是因为权力吗?因为他坐上了那个位置,我们曾经认识的那个孩子就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的阴谋家?我不认为比拿雅骗了我,当时的我已经是半个死人了,他没必要对死人说谎。可这究竟是为什麽呢?蛾摩拉在当时甚至不是对以色列威胁最大的国家。我恨所罗门,如果可以的话,我渴望着有朝一日能亲手将他碎尸万段,可是……为什麽他要这麽做?难道我们记忆中的耶底底亚殿下只是一个虚假的幻影的吗?猊下,我真的不明白!”
缇克曼努只好向她阐明了真相,关于耶底底亚、所罗门和雅威……她不认为这些信息对于开解帕提内心的矛盾有帮助,但这孩子有权利知道一切。
果不其然,在得知真相之后,帕提不仅没有释然,反而看着愈发痛苦了。
“我……”她的呼吸异常沉重,像是被什麽东西压得喘不上气,“抱歉,猊下,我感觉心很乱,我……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想不想知道这些……”
缇克曼努能够理解这种感受。她揽过帕提的肩膀,让她枕在自己的肩头,好让这艘在风雨中飘泊的小船拥有一处避风港。
“至少我原本还能全心全意地憎恨他,告诉自己是权力腐化了他的心,是以色列的繁华和奢靡让他忘记了过去的岁月,让我们曾经都敬爱的小王子变成了一个卑鄙残忍,毫无良知的混蛋……尽管相信这件事会让我非常痛苦。”帕提沙哑地说道,“结果我现在知道了真相,知道并不是耶底底亚殿下变坏了,只是因为他被雅威消去了人性,沦为了它的傀儡……我本该感到宽慰才对,可是猊下,我的心里只有困顿和挣扎……”
缇克曼努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对帕提而言,这是一个陌生的时代,陌生的国度,如今也只有她能够理解她的心情了。
即便知道了真相,她也无法忘记往日的仇恨,无法忘记蛾摩拉人的血与泪,无法忘记那座如流星般陨落的文明之城,曾经如此璀璨、耀眼,最终却没能留下任何痕迹……除了一片焦土。
是了,过去的爱不曾被辜负,可那份爱又该如何抵消今日的恨呢?
“我究竟该怎麽做?”帕提恳求地看着她,“拜托了,猊下,请像过去那样用您的智慧为我指明前路吧!”
“当听见那位医生的声音时,你的第一感受是什麽?”
“我很快就察觉到他是耶……所罗门。”她答道,“随后——几乎是在我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我无法遏制地萌生出恨意,并且想要杀死他,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声音里又有一些让我感到熟悉和怀念的东西……”
说到这里时,她的脑袋垂了下来:“当我发现自己的心竟然会因为那些旧时光的産物而柔软下来时,我感觉很恶心……就好像我辜负了蛾摩拉,辜负了您和塔玛殿下。”
缇克曼努摇了摇头,并给了她一个微笑:“没必要为此而内疚,帕提,这不过是人之常情。”
可能是鲜少对外表现出这样脆弱的一面,待情绪略微缓和后,帕提的脸慢慢红了起来。
“对、对了!虽然我当时有点激动,但是请您放心,立香和马修都没有发现我的异常。”她补充道,“我知道所罗门如今是迦勒底的主心骨,揭穿这件事只会让双方都难堪。何况立香和马修都是好孩子,我不想让他们为难——巴尔在上,我在这个年纪还喜欢往兄弟姐妹身上扔泥巴玩呢,他们却已经在拯救世界了。”
“你做的很对,孩子。”缇克曼t努揉了揉她的发顶,“无论如何,我们之间的恩怨不应该淩驾于拯救全人类的使命之上……不过坦诚说,其实连我也不知道该拿那位医生如何是好。”
“您也会有想不清楚的事情吗?”
“当然,而且还有不少呢。”比如说,她至今都没想清楚自己对吉尔伽美什的教育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让他从曾经聪慧谦逊的少年王储变成日后那个令所有人头痛的暴君,“如果与迦勒底接触会使你感到困扰的话,以后我会尽量让乌尔或加雷斯负责和他们接洽工作……当然,我猜对方也有同样的想法,会尽可能避免跟我们産生交流。”
“其实还好,虽然我不想和所罗门说话,但和迦勒底的其他人聊天都很有意思。”帕提掰着手指,“穆尼尔是一个有趣的人,有种独特的冷幽默。达芬奇有时会让我想起耶米玛,您也知道,她们艺术家发起癫来都一个样,她对永恒之殿很感兴趣,可惜那里已经被烧毁了……除了这些,从立香和马修那里听说一些现代的奇闻轶事也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