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根并不意外他会来,事实上,这半个月对她而言也很煎熬,尤其当他们在工作中碰面的时候,丈夫那双如小狗般哀伤的眼神总是让她颇感压力……反过来说,他已经初步掌握了该如何利用那张漂亮的脸,迈出了作为坏男孩的第一步。
“进来吧。”
亚瑟轻声推开了门,举止有点局促,但笑起来时依然很柔和,那双绿眼睛有着某种无论何时都显得温情脉脉的魔力:“我听说您晚上没有进餐。”
“苦夏,没什麽胃口。”其实是御前会议内部关于继承人的争论让她心烦意乱……戈达德是一位没什麽自主立场,而且很会揣测她心意的大臣,这样的人一旦在某件事情上表现出了坚定的想法,往往会比其他人更加棘手。
“我从厨房拿了几块刚出炉的黄油面包,还有一些腌鱼和烟熏肉。”亚瑟说,“如果您后半夜感到饑饿,就不用等厨房升起炉火了。”
摩根点了点头:“谢谢。”
“另外……”亚瑟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一声,“如果您有注意到的话,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在一张床上过夜了。”
“是啊,这是谁的错呢?”
“我。”说罢,他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还有梅林——当然,他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成熟的心态。从小到大,预言告诉了我应该成为王,梅林促成了我与您的婚姻,您告诉我不列颠需要真正的统一,我总是被动等待着他人的给予,这也许是我患得患失的真正原因,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来得太容易。”
他自我反省的样子让摩根想起了高文……虽然这种既视感在此时此刻多少显得有点奇怪,但她还是习惯性地拿出了循循善诱的口吻:“那麽你以后打算如何改掉这种想法呢?”
“我想变得更主动,”他说,“而不是继续坐享其成一般地等待爱情降临到我身上。我想更多地了解您,我想知道您的经历,那些曾经出现在您的生命中的人和事物,那些梅林知道或不知道的,我都渴望知道。”
那种既视感霎时烟消云散了:“你确定要在这种时候提梅林的名字?”
“如果不用梅林,那我就只能用艾斯翠德卿了……但这样好像显得我有点太嚣张了,所以还是梅林吧。”
……这可真是有说服力的理由。
“《埃涅阿斯纪》?”他瞥了一眼书皮,“您似乎对诺斯特鲁姆海周边的文化一直很感兴趣。”
“退位后,我可能会坐船去那里看看。”也许还能帮艾斯翠德把那笔遗産取回来——可惜这个笑话已经过时了,加雷斯在出海时取回了那笔遗産,而且没有支付多少滞纳金,因为这笔遗産有王室担保,可以无期限地寄存于银行中。
除了一大笔钱外,里面还寄存了一枚雄狮勋章。
由此看来,艾斯翠德的祖辈应该知道蛾摩拉钢剑与雄狮勋章的渊源……然而那枚勋章背后的刻字是“乌利亚”,而非帕提。
艾斯翠德并没有因此气馁,反而认为这种遗憾其实是命运的啓示,相信自己有生之年一定会完成先祖们未能完成的使命。
“我可以和您一起去吗?”
“你是我的丈夫,亚瑟,没必要小心翼翼地问这些。”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你当然可以跟我一起去,就像你今天晚上可以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一样。”
他明显雀跃起来:“真的吗?”
“真的。”
亚瑟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凑过来吻了吻她,第一次还有点试探性的感觉,第二次就变成了有着他一贯风格的深吻,他的皮肤上残留着沐浴后的温热和湿气,还有一股有别于皂角的清新香气——用了点香水,显然她的男孩如今已经变成了超乎她想象的心机鬼,而他今晚可不只是打算在这张床上安睡到天明。
当肺叶里的最后一点空气也被这个漫长的吻耗尽后,摩根不得不气喘吁吁地推开了他:“如果你希望今晚你的计划能顺利进行到最后t,最好留给我一点吃饭的空挡。”
被戳中心思后,亚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稍稍拉开距离,但那双小狗般的,充满期待的眼神始终催促着她。
摩根有些无奈,但也很难责怪他,只好低头将食物外包裹着羊皮揭开,她不讨厌腌鱼和烟熏肉——它们不是她最好的选择,但她吃过更糟糕的——但这一次它们散发出的鹹腥和臭味让她的胃袋骤然紧缩。
她猛地推开亚瑟,几乎要踉跄着摔下床,好在亚瑟及时扶住了她的肩膀,她不受控制地干呕起来,但胃里空无一物,只能吐出一些酸苦的胆汁。
“王姐?!”亚瑟心惊胆战地问道,“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