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话,萝西似是松了口气:“真高兴您没有为了责任而放弃身为女人的幸福……我一直担忧玛格丝夫人和埃莉诺夫人的遭遇会使您对真情丧失信心。”
“女人的幸福……”摩根咀嚼着这个几个字,“可所谓‘女人的幸福’,究竟是指什麽呢?”
萝西沉思片刻:“我想至少应该让自己的婚姻出于爱,而非利益。”
“埃莉诺就嫁给了爱情。”她说,“她拥有高大英俊的丈夫和可爱的孩子,南特斯也爱她——当然,这不妨碍他爬到其他女人的床上与她们玩耍,不过埃莉诺看起来对此心满意足,这就是女人的幸福吗?”
“当然不!”萝西满脸焦急,“请您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如果您的丈夫敢在结婚后去找别的女人,就该让艾斯翠德大人把他的头砍下来!”
“反过来说,男人的幸福又是什麽呢?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他们爱这些,但肯定不仅于此吧?他们还渴望着建功立业,渴望着手握权力,若入夜后被子里钻进一个如刚出生的婴儿般一丝不挂的尤物,他们也不一定会拒绝,若大臣或同僚身边搂着美豔的妻子,他们多少也会心神蕩漾。为什麽他们的幸福如此丰富多彩,而我的幸福却是丈夫、孩子和裙子?”
“请您别把自己和埃莉诺夫人一概而论……”萝西近乎恳求,“猊下,请您责罚我吧,都怪我说了荒谬的话。”
“我不是在责怪你,萝西,只是在思考。”她说,“力量、功绩、权力、名望……即使是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东西如美酒般令人陶醉,而且喝得越多,越是渴望得到更多。难道女人是天生欲望淡薄的生物,心中的渴求只需情爱即可填满?”
萝西没有回答,她便继续道:“如果有两条路放在我面前:一是与我心爱的男人结婚,但必须重複我母亲的命运,由我的丈夫继承公爵之名,我为他的附庸,二是成为公爵——乃至于统一不列颠的王,作为代价,我不会得到一个我深爱的丈夫,我的孩子也并非真爱的结晶,只是因为偌大的家族需要一个正统继承人,而这个继承人身上必须流着我的血。你觉得我应该选哪条路,萝西?”
她的情报大臣面露迟疑之色:“难道没有两全其美的选择吗?我认为这两者都是您应得的,何况您已经是公爵了。”
“题干只是一层外衣,想想这其中的本质——菲尔茨爵士曾说我的长姐玛格丝在马术方面有惊人的天赋,可玛格丝告诉我,自从远嫁之后,她便再也没有骑过马,狩猎时只是等候在森林外,期盼洛特王带着猎物凯旋……萝西,难道她是突然变得不会骑马了吗?”
萝西再一次陷入沉默。
看着她沉思的面庞,摩根不禁想起了塔玛……她一直以王储的方式教导她,希望她日后能背负起一个国家的重担,如果蛾摩拉没有毁灭,她的女孩一定会以聪慧贤明的名声流传于后世。
所罗门的千里眼确实令她处处受限,但当时的蛾摩拉真的是深陷死局吗?
若她没有拒绝索多玛王的求婚,以索多玛和蛾摩拉之间的差距,她完全可以在婚后悄无声息地解决索多玛王,消化他在国内的势力,再加上蛾摩拉在琐珥的多年经营,摩押平原将悉数落入她手——甚至连所罗门廉价卖给索多玛王的战车和白磷弹她都能接手,那局棋还能继续走下去。
然而,那时的她作为统治者还太过天真,企图在黎凡特这样势力错综複杂的地方建立一个遗世独立,不受外物所扰的永无乡1,不想屈身去做那些她道德上难以认同的事情,最后她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惨痛的代价。
她不会让同样的故事再度上演。
“如果选择第一条路,那我就只是‘妻子’。”摩根说,“所以我会选第二条路。不是每一个丈夫都会尊重妻子,但每一个人都会尊重强者……而我选择成为强者,萝西。”
第二百六十四章
艾斯翠德一推开门, 就被空气中浮动的灰尘呛了一下。
“谁?”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书橱后方传来,声线轻而沙哑,伴随着零星的抽泣声。
她被吓了一跳:“坤兰大人, 您还好吗?”
“原来是艾斯翠德爵士。”坤兰·特勒撩开深色的布帘, 尘埃随着他的动作飞扬四散,“抱歉,这里大概没什麽地方能让您落脚。”
说罢,他又吸了吸鼻子, 两只眼睛干燥充血, 配合他本就瘦削的脸颊,看起来像是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
艾斯翠德总感觉他每吐出一个字,体内的生机就丧失一分:“在下是代猊下向您询问治疗冻疮的药物进展如何的t……不过目前看来,您可能需要先保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