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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皆伟大 福袋党 977 字 1个月前

反而是希兰开啓了话题:“你不在屋子里和塔玛一起玩吗?”

“她是一个成熟的姑娘了,很难有心情忍耐兄长的温情。”押沙龙叹了口气,“何况,如果我在里面继续待下去,万一她叫我给她梳辫子该怎麽办?”

“你不擅长给人梳辫子吗?”

“‘不擅长’是一种委婉的说法。”押沙龙说,“我第一次给塔玛梳头的时候,因为一些连我自己也难以解释的原因……总之我的手指和她的头发缠在一起变成了死结,最后侍者不得不剪掉了塔玛的头发,她带着斑秃的后脑勺和对我的憎恨度过了一个月,于是第一次变成了最后一次。”

“……喔噢。”

“很丢人,我知道。”押沙龙朝他们眨了眨眼睛,“不要把这个故事告诉别人,好吗?”

“当然。”希兰搔了搔脸颊,“实际上,我们应该也不会和塔玛讨论起斑秃的问题……唔,暂时。”

“非常感谢。”押沙龙说,“所以现在我有了你们的秘密,你们也有了我的秘密……我想我们的秘密应该都会很安全。”

尽管耶底底亚此前一直严厉地、几近苛刻地告诫自己,押沙龙是他该远离,排斥的对象,但此刻他很难不应这位兄长的俏皮话而放松下来。押沙龙有着和埃斐的类似特质,虽然展现的方式南辕北辙,但他能从对方的微笑中看见后者的影子,这种相似感让他很难真正讨厌对方的接近。

“为什麽不待在房间里?”对方貌似不经意地开口,“当然,今晚的夜空很美……不过现在已经是初冬了,考虑到健康问题,我们还是不要留在外面吹冷风比较好。”

耶底底亚保持着缄默,希兰则不能忍耐这种沉默——他身体里长着热衷与氛围唱反调的反骨,按照他本人的说法,当周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时,他就会忍不住想放声高歌:“呃,关于这个……毕竟你和塔玛在屋里……我、我是说,你们是一家人,对吧?感觉我们待在那里会显得很奇怪。”

“为什麽?”耶底底亚知道他脸上的困惑是僞装的,只是为了不使他们难堪,“难道你们梳头发的技术比我糟糕吗”

“不知道,我没干过这种事……”希兰有些迟疑,不过耶底底亚认为他不会去实践它的,除非他下次想在坟墓里跟他们聊天,“但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麽要来找我们,难道你看到我们不会觉得难受吗?因为我们抢占了你的位置之类的……我以为你会更喜欢我们留在外面。”

耶底底亚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不认为自己说得太直白了吗?”

希兰沖他翻白眼:“哈,真希望有一个说话委婉的人在这里,可惜他的舌头被猫叼走了。”

“所以这就是你们待在这里的原因?”押沙龙轻声笑了起来,“别太担心,小伙子们,我已经过了那种会因为父母有了新孩子而嫉恨的年纪。”

“过了那个年纪……”耶底底亚重複了一遍,“所以您以前有过?”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猊下那样生而知之。”他说,“在我们的母亲去世后不久,有段时间我很嫉妒塔玛——现在回想起来实在太傻了,她当时不过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除了哭和笑之外什麽都不知道。可我还是对她恼恨不已,我讨厌她总是占据猊下的视线,讨厌晚膳进行到一半时,她忽然嚎啕大哭,让猊下不得不去看顾她,而把我丢在餐桌边,我讨厌当早课结束后,回来看到猊下抱着她轻声哼着摇篮曲……”

“啊哈。”希兰装模作样地挖了挖耳朵,“听着真让人熟悉,是不是哪个我认识的人呢?”

耶底底亚偷偷踢了一下希兰的脚踝,后者朝他吐舌头。

“当母亲死后,我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孤独,彷徨,不安,我感觉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猊下,但猊下不仅无法全心全意地陪着我,她能给我的关注甚至不如从前。”押沙龙说,“好在即使是那个时候,我也知道因为这种原因对猊下发脾气是不妥的,她总是很忙……当你真正心系一个国家时,很难有放松的时候。唯一的放松方法是把怒火转移到父王身上,毕竟抱怨父王不会让人有什麽愧疚心。”

耶底底亚必须咬住舌尖才能勉强让自己不笑出来:“但您最后还是找到了让内心平静的办法。”

押沙龙笑了笑:“人最后总是要和自己和解的。”

“有什麽契机吗?”

“契机麽……很难说。”他说,“也许你们会觉得那时一定发生了什麽大事,以至于感化了当时还不懂事的我……然而那个过程很平淡,你们听完后多半会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