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耕宜深,应该有多深?春耕宜浅,怎样才算浅?普通人是没有这种概念的——然而上位者应该为这种无知去责怪百姓吗?不能,因为百姓们从未有过得知这些知识的途径。
某种事物的改革和优化是一个非常消耗精力的过程,当人们辛苦一天只是为了温饱的时候,上位者不该要求他们花费额外的精力去钻研这些。
或许她应该办一个……学校?用来供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学习知识,不一定要学什麽高深的东西,只是教他们怎麽更好地耕种,如何防止牲畜间爆发传染病,对数学有一个入门性质的了解……
这个念头只出现几秒就被她打消了。她不是某个国家位高权重的人物,只是一个抚养着三个孩子的普通人,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尽快建完打谷场,有一个安稳的住所。虽然她和乌利亚可以长期风餐露宿,但总不能让孩子们总住在驿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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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时候该出门了。”她将羊皮卷轴放到口袋里,“今天孩子们也拜托给你了——对了,如果希兰今天又哭了的话,你不必太慌张,他哭累了就会自己去睡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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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问题,塔玛。”
塔玛转动着手中的石子,脸上是苦思冥想的表情——她马上又要输了,但还在垂死挣扎:“一定得是现在吗?”
“没有用的,三角区已经被我占据了,马上就会变成我的双杀局面。”所罗门无情地说道,“无论你怎麽下,我都必吃你一子。”
“呜……”
“不要灰心,塔玛!”希兰——这个根本看不懂他们在“用小石子玩什麽游戏”的人,出于某种让人难以捉摸的原因(也可能只是没什麽事做),一直在他们下棋时围观,“虽然你现在战绩依然是全败,如果不是耶底底亚故意放水,连十回合都撑不过,但我依然很看好你。”
塔玛脸上的表情更沮丧了,所罗门瞥他一眼:“很有效的安慰。”
“是吧!”希兰兴高采烈地说,“父王也总是说我会成为一位有亲和力的王。”
看来阿比巴尔王已经瞎了,他心想。
“塔玛,我不知道你是否经历过那种……”说到这里时,他迟疑片刻,决定在用词上更谨慎一点,“奇妙的境地。有一个人在你面前讲话,声音并不响,但清晰得像是在你耳畔说的,周围也有其他声音,但你听不见,你只听得到那个人的声音,和自己的心跳。”
而且很响亮,如鼓点般急促,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了后半句话,但每一击都沉甸甸的,让人全身发抖。
塔玛的视线还落在棋盘上:“和猊下有关吧。”
闻言,所罗门的手指瑟缩了一下,差点把越线把二环的棋子推到三环去,好一会儿过去,才心不在焉地回答:“……嗯。”
“不光是有时觉得自己只能听到猊下的声音。”塔玛继续道,“甚至怀疑猊下是否真实存在,怀疑自己只是在和一个幻想出来的,会在乎你、关心你、认同你的幻象相处。”
“所以你也有过类似的感觉吗?”
“不,塔玛没有。”她浅浅地笑了一下,“但塔玛知道谁和耶底底亚有过同样的经历。”
“谁?”
“塔玛的哥哥押沙龙。”塔玛说,“哥哥几乎说过和你一模一样的话。在塔玛七岁时,哥哥跟塔玛说,直到猊下抚养我们近半年的时候,他都在怀疑猊下不过是他幻想出来的存在。”
所罗门听说过很多有关这位兄长的传闻,大多数都是在形容他美好的外貌,或者温和敦厚的品性,以及他在约旦战场上的英勇,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那可真是……够奇怪的。”
“塔玛当时也是这麽想的。”她说,“但奇怪的是,哥哥的理由在那时神奇地说服了我,让我觉得他的这种怀疑或许是有理由的——耶底底亚,你真的相信这世界上存在一个人,会珍视着你的一切感情,认同你的价值,会为你的成功而喜悦,为你的失落而悲伤,不认为你的喜悦是可笑的,也不认为你的泪水是廉价的。”
所罗门感觉自己的心跳再一次急促起来……又来了,那无法控制的,每一击都令人身心颤栗的感觉。让他感到彷徨,感到手心发热。同时,他还为这陌生的改变感到害怕。
“当你描述一个在别人看来只是无稽之谈的梦想时,她却相信你的梦想会成真。她相信你有朝一日会在云端漫步,相信有一天你对挚爱之人的祝福能够跨过广袤的海洋传递给对方,相信有一天你会住在星星和月亮上……说真的,谁会相信人能住在星星和月亮上呢?一位以智慧闻名整个国家的贤者,却愿意发自肺腑地相信这种幼稚又荒谬的愿望,如果她不是我们幻想出来,聊以自/慰的幻想,在这个真实的世界,又怎麽会存在这样矛盾的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