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也有过类似的困惑。”柏木澪回答,“是关于我的老师……想必您也知道,他最后是被我的继父用刀捅死的。”说着,她叹息一声,“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幕。老师当时流了好多血,我很想帮他按住伤口,可我太害怕了,手一直在颤抖,一点劲也使不上。老师死前一直在挣扎,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很用力地抓住我的手臂——其实对我而言并不重,但也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我以为他有什麽不甘的遗言要对我说……可他只是很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就慢慢停止了呼吸。”
对方佯装自嘲地笑了一声,但四十二看到了她闪烁的眼睛,像是被风吹动后微弱的烛火。
“真奇怪……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他就不会被那个男人杀死,是我毁掉了一切……可最后是他对我说了‘对不起’。”
柏木澪的笑容终于消失了,温情脉脉的眼神干涸了,嘴角耷拉下来,那种奇妙的、蕴藏着母性光辉的气质也褪去了,她露出了那个命运多舛的女孩应有的模样——但也很短暂,对方旋即就把自己的情绪收拾起来,仿佛什麽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可四十二知道,她那温情的微笑是真的,她那一闪而过的脆弱也是真的。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了老师的意思……即使在临死之前,他都在为没能真正将我从噩梦中解救出来而愧疚。所以当我收到那本《圣经》时,并没有感到恐惧,只是觉得我应该回到那些孩子身边去,就像当初的老师一样,向他们伸出援助之手。而那个晚上,当我决定……做这些的时候,内心感到非常平静,就像现在一样,我既没有害怕,也没有后悔。”
“我……”她感觉喉咙发苦,呼吸时有干裂的涩痛,许多话语堆积在胸口,但无一能描述她此刻的心情。
整件事里她最不能接受的,既不是要违背自己的信条,去做一些对她而言有违法律和道德的事,也不是清山宽的名声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好转——当然,这种发展已经让她感觉很恶心了——而是她不能接受这样戏剧性的落幕。
一个人早年的不幸,就像是为她后来的人生埋下了伏笔,于是她仿佛命中注定般地站到了眼下地位置上,因为她的人生在年幼时被自己的继父“毁了”,所以她好像天生就适合成为那个被牺牲的人,好像命运的天平早已决定用个别人的一生去换取更多人的幸福,而这世上没有比她更适合的砝码了一样。
“请不要误会。”仿佛读出了她的心思,柏木澪轻声道,“‘既然我的人生已经毁了,不妨用它去换取其他人的幸福吧’——这整件事的发展,或许会给您和妃律师造成这样的误解。当然,我也曾试着用这种角度说服您,因为我觉得这样您更容易接受,所以这之中也有我的过错。但我其实没有想得那麽複杂,我也从来不觉得自己髒了,所以牺牲我会比牺牲别人更好。”
“我只是觉得……需要有一个人在那个时候站出来。因为那些孩子还太过弱小,得有一个人保护他们免于这个世界的伤害——就像那时的老师选择站出来保护我一样,这是我作为一个大人的觉悟。”
第一百三十章
“你居然还在那位教授的手下工作过?”t柯南努力没有让自己表现得一惊一乍, “玩碟中谍的中途还去客串了一把刑事警察,你可真是有够閑的。”
“有什麽关系”安室透笑了笑,“完全断绝了卧底向组织透露我身份的可能性, 如果日后组织调查到了我在警校的记录, 也有了辩解和混淆视听的借口,外加还能在超有名的专家手下工作,这难道不是双赢的局面吗?”
“……怎麽看也只有你一个人得利了吧?”
“是啊。”安室透理直气壮道,“我一个人赢了两次——这也算双赢。”
柯南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 然后做了一件自从坐到副驾驶座后就重複不断的事——把安全带压到肩膀下面, 因为它卡到了他的脖子——然后又因为肩膀被勒得难受,而把安全带放回去。
自从他上了这位公安警察的贼车,就感觉哪里都不舒服,更遑论他们还在谈论一些和白马四十二(那个可怕的女人)有关的话题。柯南甚至分不清究竟是这个破安全带真的如此困扰着他, 还是说真正使他烦躁的是白马教授和她那无疾而终的悬案……当然,事后听来其实没有那麽“悬”, 但人就是这样,当你不是很能接受事后隐藏的真相时, 你会宁可回到它还是一件“悬案”的时候。
最开始, 他只是在波洛咖啡厅里一边等咖啡牛奶(他点的是黑咖啡,但是被某位假服务生拒绝了), 一边刷推特上有关血色油灯案的新闻,并没有要出远门的安排——不出意外, 报道的配图清一色是白马四十二的脸部特写,而且短短两年时光, 就足以让媒体行业集体忘记她的禁忌, 又开始用一系列例如“刑侦界女王”,“君临警视厅”之类夸张到让当事人尴尬到脚趾抠地的字眼来撰写和她有关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