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白马探内心的那一丁点愧疚霎时消弭无蹤,如果不是从小到大的教养还在克制着他,他都快在对方面前翻白眼了:“所以你打算让我付出怎样的代价?帮你一起洗碗吗?”
“蠢货,这种事情当然要由我亲自完成。”乌尔宁加尔对他的暗讽浑然未觉,反倒很认真地说道,“如果连已经减轻的责罚都不愿意完成,不就会让缇克曼努觉得我是一个冥顽不灵的家伙了吗?”
对方似乎真的以为他是在主动申请赎罪——但这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的后半句话也是真心的。
“让我们单刀直入地开始正题吧。”白马探叹了口气,“现在是淩晨五点,你特意大驾光临,应该不只是为了踩在我的被单上以及告诉我监控录像的事吧?”
事实上,目前的情况比他料想中简直好太多了。“业火教堂案”一直是四十二的死穴,他过去曾数次旁敲侧击地想要获取一些信息,但一见到对方阴郁的神情,便忍不住心生怯意。四十二性格乖僻,对待讨厌的事情从不吝于自己的嘲讽……因此当她一言不发的时候,往往也是她最令人畏惧的时候。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他还感觉头晕得几乎喘不上气,现在的他至少能正常呼吸了。
“她对这件事的态度如何?”他问,“否定?又或是勉强接受了?她允许我们继续调查这件事吗?”
“缇克曼努说事情是客观存在的,如果我打算继续下去,那就尽管去做吧,她也没办法阻止别人探寻什麽,这些话对你而言也是一样。”乌尔宁加尔低声说,“她还说,这是你的最后一课。”
“她是让我探明真相?”这是白马探下意识的想法,但这听起来像是作为“侦探”就能完成的——以他对四十二的了解而言,她最讨厌的就是专业人士玩侦探游戏,这不像是她会期望他去做的事,更遑论“最后一课”了。
“谁知道?”乌尔宁加尔耸了耸肩,“本王也不在意。重要的是你要将功赎罪,协助王获取事情的真相。”
“你还打算继续下去?”
“不然呢?”
“为什麽?”白马探真心实意地感到困惑,“无论四十二是否打算回到刑侦领域,这应该也不是你会关心的事情吧?”
“那当然,缇克曼努想做什麽都没关系,反正我有黄金律,可以长长久久地赡养她。”乌尔宁加尔说,“但你肯定会继续查下去——开玩笑,人造人在我面前也就算了,毕竟她确实等待了缇克曼努一千多年,我可以姑且体谅她的苦劳,但如果连你这小子都能走在我前面,等哪天回到英灵座,父王一定会骂我不争气的。”
“……就因为这个?”
“你这种在美满家庭里长大的小鬼当然不会懂。”乌尔宁加尔冷哼一声,“其他时候也就算了,唯独在缇克曼努的事情上,我决不允许父王这种同级别的废物有资格趾高气扬地嘲弄我。”
为了表达对父亲的蔑视,甚至不惜把自己也归到“废物”的範畴,看得出他确实很在意这件事。
“听懂了就赶快从床上滚下来。”乌尔宁加尔轻巧地跳到了地板上,“该开始工作了。”
虽然干涩的眼皮和昏沉的大脑还在表示对卧床的眷恋,但白马探还是顺从地起床了,不仅仅是他知道对方绝对会闹得他睡不着觉,也因为他确实很在意这起案子……自从得知柏木澪可能不是兇手后,他的内心就一直难以平静下来。
自从因为福尔摩斯而迷恋上t侦探这个职业开始,未知对他而言只代表了乐趣与探索欲,但在探索柏木澪的过去时,他不仅没有体验到任何寻觅真相的热情,反倒有一种如临深渊的不安。
他不知道这种不安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它将通向何方,但他隐隐有种预感,这个故事的最后,也许并不会像他最初预想的那样,因为揭露了真相而迎来圆满快乐的结局。
他们开始看之前没有看完的录像。
柏木澪的外貌与母亲相似,但总是素面朝天——这种情况在日本是非常罕见的,她甚至连眉毛都没有修整,这种不修边幅的女孩一般在人际间会得到“邋遢”、“不干净”的评价。
如果说柏木瑠香是极度需要从他人身上得到正面反馈的人,那麽柏木澪就是极度想要逃避他人正面反馈的人。
这段对话明显发生在正式访谈前,黯淡的灯光和偏移的镜头都显示出这本该是采访的花絮。
主持人先是故作轻松地问她要不要先化个妆,他们为她準备了化妆师,可以让她的气色更好看一些,但被柏木澪婉拒了:“感谢您的提议,但是非常抱歉,我不喜欢化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