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殊尽量用着通俗易懂的话语解释:“并非要你们的土地,只是以地抵押,向朝廷借款,等于只是个担保,只要赚到了钱把款还上,地仍然是你们的。”
里正不自觉擡高了音量,“这怎麽说得準啊!”他忍不住伸手指向了隔壁村的方向,“去年,隔壁南边那几家佃户,当初被人忽悠种一种花,说什麽长安最近流行的风尚,达官贵人都喜欢买来装饰屋子,价格顶好。结果呢,说不流行就不流行了,十分之一的价格都没有。抵押的款没还上,地也被官府没收了,现在,成天忙到晚,都是给那些官老爷干活!”
兰殊听得心里一跳,垂下眼眸,“竟有这样的事”
里正续道:“不说这个,就提你说的桑树,在村民眼里,那就是和花一样,都是不能吃的东西。你说种来养蚕,能卖高价,可这个价格,谁能保证呢?万一我种了,连半个月的粮食都买不到怎麽办?稻谷就算卖不出去,至少它能填饱肚子啊!”
“只要我有土地,自己种粮食,不求富贵,起码饿不死。”里正定论道。
兰殊一时之间,无言反驳,默然了会,认真道:“可我也向你们承诺,我届时会来收购你们的蚕丝,你们不用担心销路,我会给你们保底。您刚刚不是也说,年年的收成都不好,勉强度日,既如此,为何不愿试一试?就算第一年不满意,也能拿我收购的钱,去把借款还了,把地赎回来就好。”
里正凝着她看了好一会,摇头叹道:“前阵子,隔壁张四家的,其实有被你说动过。他家孩子聪慧啊,小小年纪自学,考上了童生!他家想供他去书塾读书,接着往上考。可没有钱啊!张四想了好久,昨日决心去找你来着。”
兰殊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转而,却又被里正的下一句话扑灭。
“可他出去一趟,又愁眉苦脸地回来了,摇头说,你住在船上。”
兰殊心里一咯噔。
回去的一路上,兰殊低着头,脑海里一直都在回想着里正最后的话——
“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啊,要是跑了,你要村民,上哪儿找你去呢?”
邵文祁见她满面愁容,想了想里正方才的话,思量再三,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根难啃的硬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