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股难受劲一箩筐吐了出来,兰殊也可算活过来了。
理智逐渐回笼,她默默将他褪下的外袍,拿到小溪边上,给他清洗了一下。
少年刚才的神情,兰殊想来虽然十分想笑,却是万万不敢在记忆里留档的。
她其实只吐了他的外衣,少年却恨不得把身上里里外外都换一遍。
兰殊因此,也得到了短暂的休息。
将腰间的革带系好,秦陌沉着脸色跳下车来,远远看见崔兰殊小小一只蹲在溪边,无辜的澄澈双眸,倒映在水中。
一双搓洗衣襟的细白手背,因为二月尚且冰凉的池水,泛出了一层红。
他紧盯着她冻红的手,心里的火,忽而熄了一半,终究,没能发作起来。
兰殊听见脚步声,回过头,对上秦陌的沉沉眼眸,心里发起虚来,嘴上倒不忘为自己狡辩一番:“您若早些放我下车,我也不至于如此失态”
你说她知错吧,她好像在怨他。
不知错吧,她那红扑扑的双手与低眉顺眼的姿态,含满了讨好的意思。
秦陌的眉稍,挤满了懊恼之意,皮笑肉不笑。
他冷冷讥讽,“长安城竟也能出你这样的大家闺秀,吐别人一身”
兰殊低低唔了声,好似知羞知愧,睁着一双缀着光的清眸,认真反问:“但长安也出不了几个被你晃吐的大家闺秀?”
秦陌不禁眯缝了眼,原来,她早看出了他的蓄意存心。
兰殊想来,她既捏住了他的把柄,在他眼里,她本不再是什麽善茬,还不如彼此坦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