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兰瑟身体先于意识进一步行动,他微微侧过头,将右手边不远处已经断裂的麻绳直接扔到威尔先生的身上。

“啊——”伴随一声尖细的嘶吼,原渔还没来得及回过头去看,这个血色幽灵便如被驱散的烟雾一般消弭,麻绳也随之轻飘飘掉落在地面上。

洛伦挑了挑眉,也松开抓着的支架,干净利落地从窗边纵身一跃,进入这个房间里。

“伊玛……”原渔还在维持着将维兰瑟护在身下的相拥姿势。维兰瑟盯着这张在眼前放大的面容,灰眸闪烁着,目光从她垂落至自己耳侧的细碎发丝移至如涂了胭脂般嫣红的眼尾,感受到她隔着衣裳传来的体温,全身僵硬得不再敢继续乱动。

“对对对不起……”余光留意到洛伦朝他们走来,原渔手脚忙乱地从维兰瑟身上爬起来,连话语都说得含糊不清。

黑色的皮靴在原渔身侧停驻,她也顾不上处理目前的状况,小心翼翼地把维兰瑟扶起,搭在他后背的手轻柔地拍着,察觉到他呼吸逐渐放缓,悬着的心才安定下来。

“作为留宿的访客,你们这般罔顾我的警告,肆意惊扰沉睡的幽灵,胆子也未免太大了。”青年抱着双臂,姿态从容地注视坐在床沿的两人,更确切地来讲,是看向这个凭空出现的女孩。

早些年听吟游诗人传诵的那些幽灵鬼怪,那些隐于深渊森林的妖精与恶魔,在这个小镇上,居然让他快要全都见识了一遍,不再只存活于虚无缥缈的想象之中。

只是……传说里的妖精不都是美豔得足以魅惑人心的麽,怎麽眼前这个看起来却是副不太聪明的模样?

即使看不清面容,原渔也被这道探究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她也不确定方才变回人身的时候有没有被洛伦撞见,不过无论如何,这个怪里怪气的人看上去都表现得一副接受良好的样子,倒是让她省去解释的必要。

“说起来,这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小姐也叫伊玛?”

“与你的那只小猫同名?”

听到这里,原渔心头绷紧的弦,终于啪嗒一声断裂掉。这下她能确定,自己由猫变人的事情的确被他发现了。

“刚才谢谢你的提醒,废话也不多谈,我们直入正题吧。”维兰瑟脸色依旧苍白得让人心疼,她也懒得虚与委蛇地与这人周旋,况且刚才他也算是救了他们一命。不然的话,面对呈现暴走状态的威尔先生,她还不知道该如何对付呢。

“你怎麽知道威尔先生惧怕那根麻绳?”原渔毫不闪躲地与洛伦直视,也终于看清青年有一双漆黑如墨的瞳孔。她顿了片刻,继续发问,“明明你已经离开,为何又折返回来?”

“啧,”洛伦弯腰将地上的麻绳捡起,还伸手想要对着维兰瑟的脖颈比划,这不安分的手被原渔一把拍落。

“居然还有人能够从暗夜杀手的手里存活下来。”

“暗夜杀手?”她纤细的眉毛快要纠结成波浪形了,“这是你们给镇上那个连环杀人犯取的代号吗,不是有传言这其实是鬼魂作祟?”

“只在夜间作案,不知性别与名姓,我暂且用这个代号来称呼。况且,是人是鬼,还没个确信呢。”

灯光下原渔的脸简直白得发光,眸光灵动眉眼青涩,配上浅红唇色,平添几分不谙世事的纯净感。

这小猫妖看上去脑子不太灵光,洛伦在心里默默评价。

“你先把绳子还给我,”原渔也不确定威尔先生会不会再出现,总觉得将这根可以庇护平安的绳索握在手里,才会多些安全感。

青年很容易便能看穿她的想法:“可一不可二,这东西的威力并没有你想象的那麽大。”言外之意是,若是他们再次与威尔先生狭路相逢,可不会像刚才那样轻易脱身。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原渔没能拿回绳索,有些不甘心地鼓起脸颊。而维兰瑟听到青年的话语,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你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洛伦随意地把绳子当成废弃之物扔到一旁的角落里,又擡手去拨弄帘布上音符状的木制吊坠,“小猫小姐。”

原渔还是从他的口中获知了真相,原来当年威尔先生的妻子在生下杰夫斯后不久,便出现了情绪问题,终日留在屋子里闷闷不乐。连镇上的亲友前来探访时,她都一直未能展颜欢笑,而是抱着初生婴儿独自坐在花园里无言哭泣。

当时威尔先生为了多赚些钱,特意前去遥远而繁华的城里推销自己所打造的家具,收到家人催促回家的书信后,他也马上放下手里的活计,马不停蹄地赶回小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