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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妈妈怎麽还没回来?”桑吉尔无趣地坐在床沿,扶着下巴发起了呆。

而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自己原本绑了根红绳的手腕,如今变得空蕩蕩的。

“我的幸运手绳呢?”她着急得连声音都变尖起来。那是母亲特意从神庙求回来庇护她的饰物,还告诉她这根红绳被施予了魔力,能给她带来好运。

可现在却不见了……

一定是刚才落在了甲板上,桑吉尔想到这里,匆匆走出房间,沿原路一路找寻,只是哪怕连每个角落都不放过,都始终没有找到。

小姑娘失魂落魄地耷拉下脑袋,等不及父母回来,她现在就想跑去和他们哭诉了。

即便是跟看上去亲切和善的陌生乘客问过路,桑吉尔还是迷失在因为被大量外露的货物堆满而显得分外挤迫的底舱内。

墙壁有零星霉斑扩散,木板的缝隙被麻绳、草木灰和沥青填满,以防海水渗入船体内部。许多木桶与索具乱七八糟地摆置在角落里,快要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她不安地捏住衣角,不知道为何,本该在这里忙碌工作的船员们都不见了影蹤,空气里安静得只余轮船颠簸发出的声响。

“爸爸,妈妈?”微弱得几不可闻的呼唤声响起,桑吉尔低低叫喊几声,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后,踯躅一小会,还是怯怯地想要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吊桶微动,发出的动静差点把她吓了一跳。她疑惑地看过去,一只三角状头部,身体黑褐细长,前足和尾部都被硬壳包裹住的蝎形生物,正从吊桶后面蠕动着爬出来,触须不断摆动,扰乱着桑吉尔的思绪。

眼前的这只生物,个头足足有三分之一个木桶之大,也难为它方才这麽费力地隐匿住身形了。原渔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尾巴上如仙人掌刺般杂乱生长的蓝色小刺,暗道不妙。

她好像曾在魔法生物鑒定图册上见过它?!

“桑吉尔,快点离开这里!!”原渔无声吶喊起来。只是不知道小姑娘是不是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了,见到这只蝎子,居然没有逃跑,反而缓慢地向前挪动,一点点朝它靠近。

“把我的幸运手绳……还给我,”桑吉尔湛蓝的瞳孔闪烁,嘴里喃喃着这句话。

原渔闻言,再定睛一看,终于发现一条红绳静静地躺在蝎子的长尾巴旁。尾巴上的毒针泛出寒光,让她胆颤心惊起来:“别再靠近了,它会以为你要攻击它……”

可惜她的担心还是成真了,不过短短几秒,原渔又再次进入漫长的黑漆状态之中,等再次看到光亮,仿佛已经过去了几个世纪。

所处的地方不再是狭小的船舱房间,而是一间布置得简单而温馨的原木卧室。衣柜半敞开,里面挂着些款式简单的孩童衣裙。旁边的桌面,两只憨态可掬的小狗玩偶整齐地摆放在插着丝绒花的花瓶身边。

桑吉尔察觉到左手的食指隐隐传来疼痛感,她擡起手掌,却发现食指被厚厚的纱布包裹住。也许是找来的医师手法并不精湛,居然将它包扎得如婴儿拳头之大,看起来分外滑稽。

“果然还是被蝎子的毒针给蛰了,”原渔见到这副情形,无声地叹了口气。

可小姑娘还是没心没肺的模样,居然还用右手好奇地触碰起来:“包得好奇怪呀。”

苏醒过来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被家人各种关心与嘘寒问暖,接下来便是迎接他们的训斥,责备她为何到处乱跑。

桑吉尔披着件黄色衣袍,乖乖地站直身子接受怪责,等实在忍不住了,就竖起自己的食指开始可怜巴巴地卖惨:“妈妈,我手疼,”成功转移眼前人的注意力。

大概是小孩子的身体恢複能力很强,只是养伤了五六天,就可以将纱布拆卸下来。她的伤口已经愈合,不再像之前一样呈现鲜血淋漓的可怖状。

然而怪异的是,食指的指尖依旧肿胀着,就像是一只小型气球,随时要面临爆炸的风险。

“过段时间就会自行消除的,没什麽大碍。”医师的话语让全家人放下心头大石。待将桑吉尔托付给外祖母照看后,这对游走于各地贩卖货物的父母便又离开家,再次踏上旅程。

桑吉尔早已习惯了这种离别的场景,虽然身边没有同龄的孩子陪伴玩乐,她总归能找到自娱自乐的方式。

某个寂静的夜里,外祖母房里昏黄的灯光已经消淡,随即陷入黑暗,她坐在小桌前,专心地给自己的小狗玩偶戴上花边衣领。

“大海真的好漂亮呢,就像有许多星星的天空一样漂亮,等下次我也带上你们一起去看嘛,”桑吉尔对着两只小狗自言自语着,话音里却染着落寞,“不知道下一次再见到爸爸妈妈,又会是什麽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