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信兵一见到乌塞尔,情绪和泪水如山崩一样涌出,他跪倒在地,满脸仓惶:“陛下,王妃为了救小殿下,从城墙上掉下来了,现在还在昏迷中,求您带着赛达医师赶紧回去。”
乌塞尔、阿克斯和耶水猝不及防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雷击,脸色惨白的石化在原地。
醒悟
孟菲斯,王宫寝殿的露台
乌塞尔沉默伫立,眺望着远处从第一神殿一直蜿蜒到市集的人流,彷如长蛇一般,缓缓蠕动。血染似的夕阳洒下,给整个城市和城市里的人们披上一层不祥的色彩。
身后传来微不可查的脚步声,乌塞尔知道是亚梅尼,他没有回头,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神殿方向,轻声问道:“你说,都4天了,他们怎麽还会每天去神殿祈福,把所有希望寄托给遥不可及的神呢?”
“他们只是想祈求神能多眷顾这世间一些,让神女殿下多停留一些而已。”
“没用的,程閑不是神女,她甚至都不属于这个世界,神庇佑不了她。”
惊世秘密被乌塞尔这麽说出来,亚梅尼脸上没有一点惊讶,好似早就知道了一样。他想了想,说:“我倒是觉得,王妃殿下能来到这个世界就已经是神的安排了。陛下,赛达已经在全力救治,说不定王妃此时也正在努力着,您不能这麽早放弃。”
“我不是放弃,我是悔恨。”乌塞尔倏地打断,转头看着好友,“在战场上的这些天,我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回想着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我以为我深刻认识到错误了,我甚至想过,只要她愿意,哪怕放弃这个法老的位置都可以——然而当我听到她出事的消息,亲眼看着她每天不省人事的躺在那里,我才发现,原来我之前还是没有想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麽。”
“不是怀疑她要离开我,也不是她夺了她的权利软禁她,而是我从来没有好好站在她的立场体会过她的心情。我没有想过,她只身留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到底有多孤独,我剥夺的不是她的权利,而是她在这里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
说到这里,乌塞尔眼眶红了,他深深呼吸,继续说:“我每天忙忙碌碌的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从没想过被圈囿在一方狭小天地的她有多孤寂,甚至在两次大吵之后,我还丢下她一个人在院子里——那个时候,我居然没有看出,她冷淡疏离的表情下是刻骨铭心的痛。更可笑的是,这一切我要到快要失去她了,我才感同身受,才明白她当时真正的想法。”
“你说神是不是真的很可恶,他赐予了我们思考反省的能力却没有给我们重来的机会,好像故意要用我们的痛苦悲伤来愉悦他自己一样。”
“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更要带着圆满和幸福去见诸神,以报他们的玩弄之仇。”亚梅尼轻声说,“王妃殿下会好起来的,埃及的每一个人都离不开她,这麽沉甸甸的分量,不是可以轻易甩掉的。”
在埃及,人们信奉着一种说法:人每了结一件心愿,灵魂就会减轻一点,直到轻到已经不能留在身体里,就会被冥界之神带走。所以人们都相信,死去的人,一定是带着快乐和满足的。
但是显然,程閑肯定不会满足就这麽离开,她还有放不下的民衆,孩子,下属······如果有幸,也可能还有他。
乌塞尔想到这里,刀刮似的心里好受了一点点。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振奋起来:“你来找我不仅仅是想要安慰我吧?”
亚梅尼难得迟疑了一下,才点点头:“······想问你叛军和马蒂亚殿下打算怎麽处理。”
“明日由你代劳,开神殿,举办祈福大典,叛军就是我献上的祭礼。至于马蒂亚,先关押,我已经让人去赫梯王都要他的诛杀令了。”乌塞尔说着,转身走回屋内,準备去陪着程閑。
“你不参加祭祀吗?”亚梅尼看着他背影惊愕问道。
乌塞尔没有回头,沉声回道:“不了,我要躺帝王谷。”
事情从这里开始,也应该从这里结束。
翌日,帝王谷地下神殿
乌塞尔独自伫立在这昏暗的神殿里,看着眼前一排巨大的神像,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心境变了,以往觉得可靠可亲的神像今天看起来有种诡秘莫测之感。
据王室秘闻记载,埃及已经有八代王室依靠着“神”的力量来统治上下埃及,包括他们拉美西斯王族。
从有记忆开始,他就经常看着父王来这里求“神”指点。大到继承人人选,小到地方政令,遇事不决,总会来这里请求“神旨”。所以他也一直将这种方法和神给的答案奉为圭臬,从无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