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禹宸出生六个半月后的某天,简宜接到了噩耗。
禹喾在一次军事演习中不幸重伤不治,牺牲在一个遥远而神秘的地方。
简宜见到的禹喾的遗容,是经过精心修饰过的。即便如此,明显是被弹药灼伤的脸也是那样的可怖。简宜没想到,禹喾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自己和儿子。无意之中,简宜看到了禹喾的左侧颈部有块伤痕,形状竟和禹宸一起出世的那块青石像得出奇!脑子里不知是什么样的念头一闪而过,简宜立刻转移了视线。
自禹喾离开后,简宜就带着禹宸和父亲简繁一起生活。
父亲作为一名外科医生,平时的工作非常忙碌。但他还是尽量挤出时间,陪伴自己的女儿和外孙。与其说是给女儿搭把手,实际上是父女之间的相互陪伴和依赖。
日子细水长流地过着,简宜也适应了单亲模式。
早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山城市黑水县的一位农民大爷在山边开荒,一锄头凿出个“四不像”的兽形器物,旁边还伴有个玄青色的石头,拭去表面的泥土,倒是异常的透润。后经国家文物局专家多年的勘察和分析,此处发掘出大量青铜器等珍稀文物,通过碳十四定年法,估算出该遗址文物是从商朝之前的某个时刻向我们走来。
此次,简宜所供职的单位——山城市博物馆所举办的大型文物展,展出的正是玄青石下遗址所挖掘出的部分文物。
为了筹备此次展会,简宜和正同事们忙了有小半年的时间。简宜自毕业后就来到了山城市博物馆,现在是一名二级博物馆讲解员。距离文物展开展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加班已经成了博物馆工作人员的工作常态。
从早上开始,灰蒙蒙的天就像是憋着一股气,似是一位正在生气的母亲,一旦孩子有一点要调皮的征兆,就要立马爆发。到了午后,泄愤般的暴雨倾盆而下,风雨交加使回家人的脚步更加艰难。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雨势一点也没减弱。简宜是骑电动车回家的,雨披外下大雨,雨披内下小雨,到家时已经浑身湿透。进家门前,简宜脱去了湿透的鞋袜,赤着脚走进家。儿子禹宸拎着拖鞋放在了简宜的脚边,转身又回到了茶几前坐下。父亲正带着小宸宸下围棋。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我还怕你不安全。心猿意马的,这不,让这小子给我来了个下马威。”简宜的父亲边说边边走进厨房,将热在锅里的菜悉数往外端。
简宜赶紧拿着换洗的衣服进了卫生间洗澡。洗完澡出来,看爷俩还在等着自己开饭,她便说道:“不都跟您说了,我加班回来晚,您和宸宸先吃,给我留点就行。”“是宸宸坚持要等你回来一起吃。别担心,他放学回来,吃了个大梨,还吃了饼干,也不会饿着的。”简父笑着说。简宜摸了摸儿子的头,欣慰地吃起了饭。
雨密密地拍打着窗户,饭菜的热气氤氲着,此时的简宜无比心安。吃着晚饭,听着电视里的新闻播报。“本市博物馆将于下月初举办‘玄青石下,梦回商前’大型玄青石下遗址文物展,届时广大市民可凭身份证提前预约进展……”
“娀娀,带我去看这个展览吧,我想去。”禹宸用筷子夹了一颗西兰花送进了嘴里。娀娀,是小宸给简宜起的小名。没错,小家伙很少叫简宜妈妈。简宜从没想过,自己会生出如此少年老成的儿子。
晚上十点,简宜收拾好讲解材料准备睡觉。见习惯早睡的禹宸还在客厅,便过来瞧瞧。只见禹宸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中关于此次文物展的新闻回放。画面中有一些即将展出的文物的照片,禹宸仔细地看着,眼神坚毅。“快去睡吧,怎么对这些这么感兴趣?”
八月的一个周二,文物展如期而至。
出门前,简宜往禹宸的小书包里装了水和他爱吃的桃酥,但嘱咐孩子在博物馆内不可以吃东西。简宜给禹宸穿好鞋子后,自己在玄关也准备换鞋。
“小宸,你的画本带了吗?”
简宜在禹宸三岁时就发现,儿子特别喜欢一个人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拿张纸写写画画。起初,禹宸涂鸦的图案不过是简单的涂花花草草,甚至是没有逻辑的杂乱线条。后来见禹宸相当执着于画画,便给孩子买了画本和各种彩笔、铅笔。可是渐渐地,简宜发现禹宸画画的笔触成熟地太快,在无人指导和教授的情况下。简宜还暗自乐着,觉得说不定孩子还真有什么绘画的天分。
可禹宸突然从某一天开始,不再让别人看他的画本。简宜觉得孩子莫不是怕别人笑话他的画难看?可又怕孩子是不是在外面受到了欺负,悄悄将心事画在了画本上,不让家长知道。心生疑窦的简宜也悄悄翻找过禹宸的房间,可就是找不到画本。威逼利诱的手段都用过,可禹宸不为所动。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禹宸也没有任何的异常表现,简宜也就不再打探。毕竟,从禹宸出世的那刻起,简宜就知道,自家孩子是个“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