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问:“阿瑀,你不也是皇上的儿子吗?他们可以争,难道你就不可以争?二皇子三皇子能当皇帝,难道六皇子就不可以当皇帝?”
梁戚瑀惊疑地看着萧洛,手中刚拿起的茶碗盖子又掉回到茶碗上,瓷器相碰,清脆的声响充盈在两人之间,仿佛招魂曲最后的那一声招魂铃,能够惊醒灵智的最深处。
“洛洛?”
萧洛其实也对自己的话很是惊讶,在来此处之前她并没有想过要劝说梁戚瑀争皇位,她只想着梁戚瑀能当个有点地位的臣子,然后去向父亲求娶她罢了。
但今日说着说着,她就觉得不妥了,梁戚瑀在朝中本就没有靠山,而他作为辅臣,亦是不能发展独属于自己的权力关系的,辛苦一场,全为他人做嫁衣,没有继承皇位的机会的臣下才会心甘情愿如此,他一个有机会争皇位的人,怎么能甘于只成为一枚棋子。
梁戚瑀亦对萧洛坦白道:“洛洛,我与你说实话,我不是没想过。有你之前,我一心想着暗地里扶三皇兄坐上皇位,只出力,不求名,然后功成身退,求道恩旨出京,在外面当个云游四方的闲人,三皇兄不会容不下一个对他来说毫无威胁的商贾。而在有了你之后,我曾三番四次起念要再进一步,但最后又都放下了,此行凶险,我怕我败了,会连累你。”
萧洛想他们两人其实都是在为对方考虑,轻笑着闭了闭眼,嘴里似乎尝到了一丝既甜且涩的古怪味道。
萧洛说道:“我也是个怕死的人,但你若是以臣子的身份入朝堂辅助三皇子,事成之后,你在朝上孤身一人,身后没有家族帮扶,三皇子除掉你简直易如反掌。阿瑀,你已经入朝堂了,以后走的每一步都是在你自己身上添筹码。三皇子能容得下一个商贾,但他容不下一个有能力辅助他登皇位的皇子,那时,你不也是会连累我吗?阿瑀,既然怎样做都会有危险,不如选条大道,赌一把。”
梁戚瑀忽地看着窗外舒了一口气,而后回过头来对萧洛笑道:“洛洛,你真是打算将避世避了二十多年的我完完全全展示于人前呀?”
萧洛歪头瞧他,“这样不好吗?”
梁戚瑀沉默半晌才说道:“也是一种求生之道,没什么好不好的。”
萧洛其实也没有太多底气,只道:“我算命很准的,我尽量帮你算,算到了什么大事就来告诉你。”
梁戚瑀挑眉,想起了前些时候萧洛来告知他的兵部尚书被盯上的事,问道:“你真的会算命吗?”
萧洛瞧着面带错愕之色的梁戚瑀有点可爱,伸手捏捏他的脸,摇头晃脑地大言不惭道:“那是自然,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我隔三差五就去拜神礼佛,得诸天神佛眷顾,周身神力不是你一个寻常人可以估量的。”
梁戚瑀抓下萧洛偷袭他的脸的手,又不太信萧洛的胡诌了,敷衍道:“那就有劳萧师傅了。”
萧洛笑笑,问道:“你是打算去试试了?那接下来要做什么?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梁戚瑀只道:“哪有这么简单就能试了,我还需好好思索一番。但现在的确有急需要做的事,我要去交朋友了。我在朝中无人,虽然谁都认识,大多数也谈过买卖,但政治上的联系是半点也没有,我须得找到几位好帮手,做事才能事半功倍。你呢,也要好好交朋友,和各位女眷打好交道,说不定以后有用处。”
萧洛转动手腕,回握住梁戚瑀的手,与梁戚瑀掌心相触,干燥又温热的感觉令她放松,她的理智似乎逐渐回来了,仿佛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竟鬼使神差地劝梁戚瑀去争皇位,而梁戚瑀好像有答应下来的想法,不禁抖了抖,这么大一件事,她居然说出来了,居然在谈话间定下了,萧洛不可思议地看向梁戚瑀,只道:“阿瑀,你莫要太过听我的话。”
梁戚瑀是知道萧洛又爱往前冲又爱冲完了才来多心后悔的性子,摇摇头,说道:“我就是很听你的话,你可要对我负责。”
萧洛被梁戚瑀和她自己弄得压力十分大,那日从山水楼回到家后一直冥思苦想,不断回忆上一世在她嫁人之前发生过什么事。
但她越是拼命去想,越是想不到有什么值得提的大事。
晕乎乎的日子过得特别快,转眼就是腊八了,萧洛一大早跟着母亲去礼佛,因是大节日,规矩多,忙了一上午,连午膳都是在庙里用的。
萧洛做了一个小锦囊,上系绳下缀流苏,用金线在红色的锦缎上绣了平安二字,又趁着腊八节的法事,在庙里求了一道平安符,放进那锦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