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夫人呵呵地笑道:“这么大的孩子还跟母亲撒娇呢。”
萧夫人在萧洛房里略坐一小会儿,见萧洛没什么事,便带着一群嬷嬷离开了。府里诸事繁杂,萧夫人样样都要顾,是府里最忙的人,而萧夫人能在百忙之中一听到萧洛受惊的消息就过来看她,萧洛很是感动。
房里倏然静了下来,萧洛让沁儿也下去,她要自己待一会儿。
今日情绪波动太大,萧洛着实觉得累了,但她尚不能休息,她要想清楚她的境况。
萧洛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清醒了许多,拼命跟自己说要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以后该怎么办。
被关在别院时,她无数次辗转反侧,深夜痛哭,悔青肠子,她那时便幻想如果人生能重新来过,她一定要离俞城安这个天字第一号混球远远的。
如今她的愿想终于实现了,她重新活过来了,她绝对,绝对,不会让自己重蹈覆辙。她不会再像一只娃娃那样温顺,乖乖听从父亲的安排,她要去争取她的姻缘,她要改变她的命运。
既然她不嫁给俞城安,那她的夫婿便只剩下一个人选。
待萧洛过了十七岁生辰之后,想要求娶她的人就会派媒人婆子上门来打探父亲的意思。
当时想娶她的人有两个,一是俞尚书的嫡长子俞城安,一是六皇子梁戚瑀。
她的父亲选择与俞尚书结亲家,而不与皇家联姻的原因,是这位六皇子在朝堂中的地位实在太过边缘,简直可以说是不沾边,且他的母妃身份低微又早逝,基本没有可以依靠的家族,与这样的皇子成为亲家,非但不会对父亲在朝堂的经营有帮助,反而担心他会在日益激烈的储君之争中被波及,连累了亲家。
父亲的偏爱也影响了萧洛,萧洛记得上一世的自己在这个时候与梁戚瑀无甚交往,反倒是和俞城安走得挺近,方才她从树上掉下来……
萧洛认真回想,好像以前是有过这么一件事,她看院里的桃树结了许多果子,一时兴起,不顾沁儿反对,手脚并用往上爬,还摘了三五个桃子扔下去让沁儿接着,但往下爬时没注意踩空了,摔了下去,被来府里找父亲议事的梁戚瑀顺手救了。她当时不觉得有什么,随便道了个谢就和沁儿回去了,事后更是只记得那桃子挺甜,却把梁戚瑀抛到脑后了。
世家子女们常有事没事就聚在一起吃喝玩乐,彼此之间都认识,日后谈婚论嫁也是从这堆人里挑对象,故大家虽也讲礼,但又不是十分地遵守男女之防的细则,守着最后一防便是了,其余的不甚在意,在聚会上见了面便会随意聊聊天,有时打打马球踢踢蹴鞠的也不分男女,像方才那样有了危险,谁出手救一救也是寻常事,不至于坏了名声。
只是如今的她是知道自己日后的夫婿人选里有一个梁戚瑀的,还是落选了的那一方,她仿佛是负心的人,面对他时就未免觉得尴尬。
萧洛继续回忆自己从前为什么会不喜欢梁戚瑀,这个人是六皇子,却不如其他皇子尊贵,常出现在无所事事的年轻孩子们办的宴席上,说得好听是与民同乐,说得难听是不思进取,不与朝臣往来,不在政事上用功。
而且梁戚瑀似乎铁了心要做个闲散皇子,不仅耽于玩乐,还亲自做起了买卖,当起了商贾,他的封地自不必说,连京城都遍地是他的铺子,他还不知足,竟打起了战马粮草的主意,多番疏通,竟真的把路子走通了,在本来属于朝廷的生意里分了一杯羹。
父亲说这位六皇子怕是出生太低,以至于目光短浅,掉进钱眼子里了,什么生意都敢碰,指不定哪天就犯了天威被治罪了。
萧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仍觉十分烦闷,怎么办呢,这样的一个人,如何说服父亲放弃与俞家结亲的机会,而选择他呢。
萧洛往后一倒,躺在床上,褥子柔软,似在安抚着她的背。
必定要让梁戚瑀变成父亲瞧得上,且对父亲的仕途起到的作用大于俞尚书的人,她才能嫁给他。这谈何容易啊。
虽说她是因着嫁错人而死了一回了,但一切重新开始,婚嫁之事也是由不得她。
萧洛嫁给俞城安,初时两人的关系还算可以,凡事有商有量,平日有说有笑,与别的年轻夫妻无异。
后来俞城安的新鲜劲儿过了,便原形毕露了,开始胡作非为,什么歌姬舞姬青楼女子都往家里带,萧洛咽不下这口气,与俞城安大闹过几回,最后一回碰上俞城安喝得半醉,借酒壮胆,给萧洛安了个疯病的由头,亲手将她扭送至俞府西南角的偏僻别院,锁了起来。从此萧洛便被关在别院里,一直关到捕快来抓她入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