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偏殿里又进一人,耿清宁并不认识,但见那人笑眯眯的同李侧福晋打招呼,二人坐在一起说起了家常,却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们,便知这位应该是十四阿哥府上育有大阿哥的那位侧福晋——舒舒觉罗氏。
不同人有不同的圈子,不属于自己的圈子还是不要硬挤为好。
两位侧福晋大谈育儿经,耿清宁只能干坐着,虽然有些无聊,但总体只要没有安全问题,倒也心满意足,她才刚松下一口气,便有宫女过来传禀,说是德妃娘娘召她与钮祜禄格格二人。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果然,还是来了。
耿清宁认命起身,可并未见着德妃娘娘的面儿,只有云嬷嬷引着二人去了永和宫的小佛堂。
宫里的娘娘也多是信佛的,似乎这佛香飘渺之间,人也无欲无求起来。
耿清宁看着空空如也,甚至连个蒲团都没有的小佛堂,悄悄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幸好她今日早有准备,命葡萄连夜赶制了这‘跪得容易’绑在膝盖处,宽大的旗袍一盖,半分也看不出来,有了这东西待会应该好过一些,否则这冬日的青石砖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云嬷嬷面上虽带着笑意,但那笑意不达眼底,衬得这笑都有些骇人,她清清嗓子,递过来两双乌木镶银的筷子给二人,“娘娘命你们为来年祈福,还请两位格格将这些佛豆细细捡起来罢”。
耿清宁低头一看,地上有两个簸箕,每个簸箕里面各有一升的豆子,一个是红豆,另一个是绿豆,个头都不大,又圆溜溜的,想用这沉手的筷子捡起来还真有些难度,不过,好在她有之前灌输的清宫规矩大全,想来夹起这簸箕里的豆子,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她正暗自庆幸,却见云嬷嬷弯腰拿起两个簸箕,顷刻间,无数的红豆绿豆倾泻而下,散落在这间佛堂里的所有肉眼可见的地方。
云嬷嬷勾起的笑容似乎真切了些,“两位格格,开始罢,恕老奴提醒二位,可别把这红绿豆弄混了,这可是关乎着德妃娘娘对佛祖的诚意,容不得一丝错处”。
耿清宁一瞬间想将脑子里所有已知的骂人话都用在德妃娘娘和这个老嬷嬷身上,要知道这捡佛豆本就不是易事,跪在地上不说,每捡一粒还要念一句佛。
这些暂且不谈,这么多豆子都倒在地上,岂不是还要跪着去捡稍远处的豆子,等捡完地上的豆子,她们的膝盖还能好好的吗?
如果用现代的说法,普通的捡佛豆是困难级别,那目前老嬷嬷做法直接让难度上升到地狱级别。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耿清宁憋屈的拿起筷子,这一刻她甚至还在想,若是此刻咸鱼系统来一个任务,给予她一些反抗的勇气,说不定她也能揭竿而起,将这些豆子扔在德妃娘娘和这个老嬷嬷脸上。
可是平日里活跃的咸鱼系统如今同死机了一般,默不做声的待在她的脑海里,无人支持,耿清宁也不敢去挑战这极度封建集权的社会制度。
毕竟小命重要。
过了两个时辰,或许是更久,地上的豆子终于少了许多,二人甚至没有偷懒的机会,云嬷嬷虽然走了,屋子里仍留了一个面色严肃的老嬷嬷,一刻不停的盯着她们,在她们动作稍缓的时候,还会出言提醒。
凭着对贝勒府上吃食的眷恋,耿清宁好歹是坚持了下来,地上的红绿豆也回到了它们应在呆的位置,怕那些人鸡蛋里挑骨头,她还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才呈给旁边的嬷嬷看。
不多时云嬷嬷便又进来了,她随意的看了一眼簸箕内的豆子,甚至可能连一眼都没看,便说她们将两色的豆子混淆在一起了。
于是,她们二人便以‘不中用’的罪名,被罚跪在大殿之外的廊下。
何为不中用,难道是真的是佛豆没捡好?耿清宁心中冷笑,她们两个乃是德妃娘娘选的,专门为四阿哥开枝散叶的侍妾,现下府上子嗣不利,自然是她们没能耐所致。
没能替四阿哥生下孩子,自然就是“不中用的”。
好了,这下四阿哥是干干净净的,福晋也是大度的,只有这两个不中用的格格跪在殿外的寒风中。
挡风的斗篷被放置在偏殿内,身上衣服再厚也挡不住这冬日冷冽的寒风,不过片刻功夫,耿清宁就觉得浑身上下都被冻透了一般,便是再有这‘跪得容易’,膝盖也如同刀割一般,疼的人心里发急,她悄悄用余光看身边的钮钴禄氏,也不知这个难兄难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