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章鱼,只不过那种痕迹,我只在腕口长倒嘴的触手类猎物上见过,其实到底是章鱼还是八爪什么的,我分不太清。我也没对外说,就是跟身边几个人聊了聊,是小周……他把这件事搞得到处说,人心惶惶的,弄到大家伙最后商量过后,虽然内部还是有些疑问,但对外就彻底这么定性了。”
“其实这种孔形的还有些七鳃鳗什么的能做到,他们是觉得可能属于这个。但七鳃鳗这类是不带毒的,还是非常纯粹的‘口’,有可能会往里钻,但不会出现那种……拖拽游曳之类的痕迹。”
烟嗓稍微一停,然后又继续:“我们商量了一圈也没有个结果。当时大家全都在抢尖,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条被吃过的鱼。过后更是没有人敢去拿着看,那片海滩有一段时间都是全空的。有几个说自己看到的,也基本都是各说各话,都觉得自己有理。不过那条鱼特别大,上面的拖拽线也特别大。比普通七鳃鳗的口都大很多。也是因为实在太大了,我不太能确定,最后觉得可能是被七鳃鳗钻了之后死掉,又被带毒的章鱼以及一些海洋动物吃过吧。”
这位姓云的中年叔叔百思不得其解,但有过潮海市救援经历的云栖栀和逄余以及几位特派都心里有数。
连蟾蜍都能被“催”到车那么大,一只海里的章鱼也膨胀变大又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虽然这件事大家都非常不愿意看到,但注定了蟾蜍的事情不可能只是昙花一现独一起。
烟嗓又恢复了些乐观:“自那之后,也算是有了非常深刻的教训吧,没有人敢肆意行动了。都去找手套,遇到死鱼死虾先小心检查再带回家。呼吸孔也不会直接拿手tຊ掏,要是出现什么不认识的品种,会问问别人,了解清楚了再做打算。”
有个特派忍不住搭腔:“死鱼死虾还往家里拿?”
烟嗓:“嗐,这不是真没了办法。大家都特别害怕,但不吃就是个饿死,吃了有可能死有可能不死,这一来二去的……”
场面又沉默了。
“这就是我家了。”烟嗓又精神了些,连忙上前几步敲门,“小彩,小彩是爸爸回来了。”
云栖栀站在后面,逄余旁边,也是有些沉默的看着那个集装箱——他们睡在集装箱里面。
大型集装箱上是有门的,似乎是听到了声音,那个门咔咔响了两声,便露出了条缝:“爸爸?”
“哎,是爸爸回来了。”烟嗓上前两步。彻底把门拉开后露出的小女孩刚想扑进爸爸怀里,就被烟嗓拦了下,然后一边护着衣服,一手搂着女儿,视线谨慎地环视一圈,然后朝向后面,“几位请进、请进……这边是爸爸的朋友们,快叫叔叔和姐姐好。”
“叔叔好姐姐好。”小女孩大概十三四岁的模样,非常乖,手紧紧扯着烟嗓的衣服下摆,从缝隙里小心看了圈,然后停留在显而易见最瘦最小的云栖栀身上,“姐姐好。”
被喊了两遍的云栖栀鼻子都发酸,胡乱应了声。就看着烟嗓把女儿重新推进去,然后就是急促的说话声:“快,爸爸给你带回来了大面包,里面还有奶油,快吃,这边是水,慢点吃别呛着,留一半别喝完,然后去给你妈妈喂药……”
撕开包装和大口吞咽的声音传来,烟嗓就又转了出来,有些忐忑和紧张地说道:“里面基本不透气,我媳妇病的时间又太长了,麻烦您几位稍微等等、稍微跑跑味……”
又一个特派询问:“怎么让你家两个住在这种地方。集装箱都是全封闭式了,你、你老婆生病孩子又小,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憋死,你没别的地方住?”
即便是脏污到看不清表情,也能感觉到那个背佝偻着的男人身上所透出的苦。
逄余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把手臂抬起来,拉开了云栖栀背后背着的包,稍挑挑拣拣,拿出一包果冻和牛肉干,朝烟嗓丢了过去:“说。”
烟嗓下意识接住,看明白后整个人结结巴巴:“我,我不是想要东西……就是……”
他把身后的门小心一带,整个人又像是瞬间老了二十岁:“我没办法,这片地方,我姑娘年纪最小,她才十五岁……”
显然他非常难以启齿,而话说到这份上其实也没必要继续了。几个特派又不是天上仙露供养着生活的,他们所了解的人间恶多了去,一时没多想后,自然该“多想”的就都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