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余很坦诚:“没错,我确实杀过人。包括毒枭毒贩、绑匪以及一些恐怖分子,因为人数不少……如果我们提前几年认识,那时候对第一个击毙的还有印象,还能告诉你是谁,现在已经彻底记不清了。”
云栖栀扯了扯嘴角,然后试图开玩笑:“如果提前几年认识,说不定你都不带搭理我这种人的,怎么可能会说这种机密事情呢。”
逄余又瞥过来一眼,没做声。
提前几年他还在役,作为执行任务的特殊兵种,能与这种大小姐认识的途径只剩下了对方被绑架或者是进入学校做相关指导、演讲和训练。
前者最好不要。如果是后者的话,也许确实是这样——会毫不给面子的转身离开。但在一切结束后,晚上躺回自己宿舍床铺上,也许会重新回想起她那双漂亮的眼睛。
……到那时,如果还能有第二次见面的机会,倒也不是不可以稍微说点儿什么。
云栖栀并不知道身边人在想些啥,她以一种崭新的心态和视野又在周围扫视了一圈:翟嵇肯定有过,这个不用想。作为他的教官,古景诚应该同样有吧,姚青灵也说过他执行任务。剩下伊丽丽和应卫松还有戴新鸿,他们三个呢?
云栖栀心里感触很怪,但她不可能直接上去问“你好,请问你有没有鲨过人”,心里情绪波澜起伏了几次,然后默默缩成了个小鹌鹑。
“你还是害怕?”逄余旁边冷不丁询问。
云栖栀一愣,然后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会……你们是在保卫国家人民,是杀坏人哎,我怎么可能会……怎么说呢,就是突然有点意外吧。”
她低着头,手指在腿上无意识划拉了几下:“我一直都知道你们是退役的特种兵来做保镖的,知道你们很厉害。怎么说呢……我以前一直以为我知道,但是,我刚才好像才发现,其实跟我想的又不是一回事。”
“有点混乱。”云栖栀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头发,试图整理语言,“就是……”
“我知道了。”逄余却平稳打断,“很正常。曾经有人说过,经历过战场的士兵就已经不能再算在‘正常人’的范畴里,即便下了战场,他们还是会终生停留在战场。正常人无法理解到底什么叫创伤后应激障碍,但这种沉默杀手会伴随士兵终生。”
“执行过任务的也是一样,和‘普通人’有壁了。普通人讲杀人会议论纷纷,胆子大点的甚至还会在惧怕中带点好奇,但真让他们直面支离破碎的车祸现场或者杀人现场,十个里面说不定会晕倒四个,剩下六个也多半腿脚发软,亲身接触和作壁上观终归还是不一样的。”
云栖栀觉得他说得对。
也幸好她被撞又被炸的时候心里挂念着老先生,一心只有想保住他的念头,视线和注意力死死没转移,其他啥也没想——当时身体里面的肾上腺素估计正在极速分泌,死得又快,这才没落下太大的心理阴影。
云栖栀沉默了好一会儿,很长时间,然后果断转身,一头栽进了逄余的怀里。
逄余下意识回抱住她后这才微微睁大眼睛。张口刚想说些什么,随后却像是意识到不对,单臂扣住她的腰背,皱紧眉去碰她的脸,“怎么了,你在发抖。”
这边动静大了些,旁边也一直在低声讨论事情的其他人被吸引了注意力。伊丽丽扭过头来就看到这一幕,表情顿时变得有些难以言喻,然后麻木的重新转了回去:“散了散了,不要看了,跟咱们没有关系,继续讨论。”
虽说只有封建社会才会计较“男女大防”,但这种投入怀抱的姿势相对于“朋友”而言还是更偏向亲昵,尤其是那充满占有欲的环抱姿态,让旁观者其实很轻松就能看出其中蕴含的暧昧心思。
一直以来毫无觉察的应卫松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种姿态实在太不礼貌,他后面鄂芸只能无奈的隔着沙发和老远一段距离狠掐了一把让他回神。
也正是因为隔着段距离和体贴的非礼勿视,这几位敏锐的特种兵没想太多,甚至还刻意改变了坐姿朝向。彼此对视几眼后便默契地轻咳两声,继续讨论当前相关事情,即便听到一点其他声音也权当耳背,头也不转的前提下,自然也没发觉那边的真实情况,其实跟他们想得并不太一样。
而亲身体会的逄余更没那么多旖旎心思——或者说一开始时可能还有。他紧皱着眉,粗粝的手指紧捏着云栖栀下巴,在尽可能避免过度用力的同时,把她的齿关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