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怡米国几次转移话题试图挑拨后,激起了一些人的逆反心理,云栖栀就看到“你有时间去看别国怎么样怎么没时间把本国事情处理好”这样的言论翻译,并有人直言要求不称职的总统下台。
云栖栀对这个世界还没什么代入感,所以看到这样的事情也没什么幸灾乐祸的意思,现在一想想各地的情况,又很轻叹了口气。
“赶紧睡觉。”冷酷无情的逄余说道:“你就是整天想太多,把自己看得太高,跟应卫松一样。”
云栖栀倒也没生气:“什么意思?”
“对比起来其他物种,人这个种族确实很厉害,能够创造奇迹。但可能是这样的认知多了,很多人就开始自发把自己抬高。”
逄余平静回答:“例如塔洁底尔堡垒,堪称人类建筑史上的鬼斧神工。再例启黎防墙、格彬世纪钟,以及近代现代的长廊水坝,北暖跨海长桥,都属于一等一,但那是数次废稿的设计师、数不尽数的工人,默默无闻后勤支持者共同构建的奇迹,是集体以及团结力量的最好证明。”
云栖栀心有所悟,但还隔着一层薄薄的纱,没有完全戳破。
“在战盾里重新接受保护培训时,教官曾经对我们说过不少训诫。他说能雇保镖的、需要雇保镖的都是有钱有权的人,最低也会是个小老板,保镖免不了就会接触到‘另一个世界’。”
“可能进入所谓上流社会,可能会看到老板们谈笑间都是豪车游轮飞机。这个是上市公司老总,那个是某局的副处,再进来一位可能是省首富家的公子哥,一套西服私人订制,一顿饭上万,喝个酒都是多少年前的。”
“很多人就开始飘了。呆在了那个圈子,就像是自己也成了圈子里的人,仿佛也跟着高端和富贵起来,忘了自己就是个普通的、仍旧需要发愁房子的保镖。”
“同理。因为一次又一次的团结,让人类对比起来其他种族才堪称生命发展史的‘奇迹’。但当奇迹这顶桂冠成型后,却浮现出了层出不穷的‘个人英雄主义’以及我上我也行。更有甚者,一边沾着那些宏伟建造的光,去宏伟建筑那边旅游打卡,一边嘲笑看不起那些塑造了宏伟的工人。‘农民’在一些人嘴里居然都成了贬义词。”
云栖栀呆呆地看着他。
逄余表情依旧很平静,没有一点愤慨和不忿,像只是在单纯的陈述事实,那双带着些兽性的眼眸里是纯然的清醒。
“社会如同巨轮,飞快往前滚动。但绝大多数普通人只是轮上搭载的蚂蚁或者蜗牛,根本跟不上发展的步伐。社会发展、顶流人士和普通人间距扯得太大,绝大多数人眼睛在未来,身子被拖拽,脚还在过去,便看不清也找不到自己的定位。”
“所以人便浮躁。一浮躁就更加理不清自己,看不透内心,变成了负面循环,把人彻底的套进了沼泽漩涡里,一辈子都是本能动物,浑浑噩噩。”
说到这里,逄余话音一转:“但你觉得,能跟上时代步伐的那小撮人就是弄潮儿了么?”
“不是。历史就像是人力根本无法抗衡的碾子,只会缓慢但坚定不移的一直往前压。人其实一直都是在顺应自然的发展,没有人能够抵抗自然规律。”
看着云栖栀那一副呆傻模样,逄余叹了口气:“我跟傻白甜讲什么社会和历史,这不是刻意为难么。”
“不是的不是的!”云栖栀连忙说道,“我只是、我只是听入神了。”
面前的逄余,让云栖栀突然想到了她世界里的学生会学姐。这两个不同世界、不同性别以及完全不同经历的人,有一瞬间,他们那冰凉清醒又透着种让人战栗滋味的漠然模样,几乎完全重合了。
“我、我有个姐姐,跟你说过差不多的话。只不过她的话更……辛辣一点,所以一时间听呆了。”
云栖栀谨慎小心地说道,趴着蜷缩在被窝里,像是下意识自我保护的小动物。
“我以前从来没考虑过那么多。”因为云栖栀在考上大学以前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活下去,没有别的意识,就像是只有生存本能的单细胞生物。
“听了她的话后,感觉世界明明还是那个世界,tຊ但又好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知道什么叫韭菜,知道思考,知道考虑自我,知道在喘不过气来的生活中还可以时不时抬起头来望望天。
学姐自然也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天天和她待在一起给她讲道理。所以云栖栀虽然知道“个人力有所不及”,知道“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事”等等,知道学姐说得很对,却还是略微懵懂的,没有那么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