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被哽了一下,肃然道:“这些事情很复杂,你去洗漱睡觉吧!”

虎宝不服气,可是又看见额娘在后面冲自己使眼色,不情不愿地点头:“好吧。”

等到虎宝离开,胤禛扭头看泰芬珠:“他这想法太活跃了吧?”

泰芬珠起身坐到胤禛对面,嗔笑道:“您这是高兴虎宝聪慧,不想当着他面儿来夸?”

胤禛眨眨眼:“我说得不是聪明,就是,他不太应该琢磨这些啊?”

泰芬珠想了想,不解道:“他确实在听师傅讲历史,就是从元明讲起的,知道这事儿不奇怪吧?”

胤禛坐正身子想说什么,又泄了气,无奈道:“除了咱们这种人可以随意讨论明朝,一般士子是不敢在言语里涉及前朝的,虎宝琢磨的很多问题都特别敏感,就比如刚才那个为什么不能打到西边儿去?能是因为什么?噶尔丹虽死,但是准噶尔却依然蠢蠢欲动,八旗的战斗力从前些年就很不怎样了,三藩战场上绿营就已经出力很大了。”

胤禛抿抿唇,接着说:“更别提钱粮的事儿,有些地方的税收不上来,还有些是因为要拉拢当地的士绅,免了几年的税。国库里的银子得用来维持官府运转,也得备着赈济灾害。能拿什么打?这个问题传到有心人耳朵里,就怕他们嚼舌根子,让汗阿玛觉得是在借古讽今。”

泰芬珠担心道:“那就得多教导虎宝了。”虽然也听说有罗马的使者抵京,但是泰芬珠根本没与虎宝提,使者才刚见了康熙一面,也就是上层的勋贵知道,如今虎宝就是读书最要紧,用不着什么都与他说。

胤禛不吭声,他也不是很想让虎宝变得规规矩矩,真要是让虎宝将什么圣主垂拱而治信以为真,那不又是个老八吗?早些年八旗还圈地呢,还是汗阿玛亲政之后才慢慢整治得差不多,圈地对宗室和勋贵多好啊,倚仗权势随意把地划成自己的,还不用给国库交税,就是对皇帝和江山不好而已。

胤禛有那个念头,他自然不可能答应让虎宝变成个书呆子,把史书当成故事听不行,就得以古鉴今。最起码勋贵吹捧他们自己血脉高贵,虎宝不能也这么认为,他应该嗤之以鼻。明明都是跟着世祖才从关外跑到了这富庶的中原,他们得乖乖地匍匐在皇家面前!

泰芬珠轻声道:“爷,您也洗漱下早些休息吧?我会叮嘱虎宝让他谨言慎行。”

胤禛扯了扯唇:“不用太担心,我觉得虎宝挺懂事儿的,他只在我跟前儿问,这总比他只会照本宣科好,我会教导的,没事儿。”

泰芬珠扬起笑容:“好,虎宝有您教育我放心极了。”

胤禛得意地笑,起身去洗澡了,他儿子自然聪慧,随了他嘛!

中秋之后,胤祥要成亲了,胤礽很早就来了阿哥所,而且没带太子妃。

胤祥把人都撵了出去,亲自给胤礽倒了杯茶,低声道:“您怎么不与太子妃一起呢?”

胤礽慢条斯理地刮着茶盖,淡漠道:“等她做什么?她站哪边儿你不知道吗?”

胤祥还是劝道:“夫妻一心,这样会让人质疑您。”

胤礽勾起嘴角:“夫妻一心是因为夫荣妻贵,石家人看不上一个无子的皇后,太子妃愤恨当年受的冷待,孤还不至于看不出她的疏离,三格格早晚会嫁到蒙古,讨好妯娌和恪靖在她的眼里更有用。”

胤祥憋出来一句话:“妇人见识。”

胤礽声音平淡:“出身不凡的贵女哪个都不傻,石氏更是清醒,她的太子妃做得让汗阿玛和宫妃都是赞不绝口,哪个人不说是孤有眼无珠和如此好的结发妻子生分呢?”

胤祥舔了舔嘴唇:“殿下,咱们不说这些了。”

胤礽叹气:“连孤的妻子都不看好,有几个人会相信孤有前途呢?”

胤祥沉声:“您不用灰心,心向正统之人很多,臣弟福晋的阿玛就很支持您。”

胤礽幽幽道:“兆佳大人的忠心不用怀疑,只是难啊!”

胤礽手中的茶盏砰的一声落在了桌上,胤祥皱眉,抬头看着他阴郁的神色,担忧道:“殿下,之前汗阿玛去塞外时不是把直郡王也带上了嘛?汗阿玛圣明烛照,您稍安勿躁。”

胤礽冷笑:“让太子妃也暗中监视孤就是圣明烛照了?孤痛恨那里,孤不想再回毓庆宫了!”

胤祥沉默,他去找太子,那些太监还会回避,但是如果是官员到了毓庆宫,有两个太监是绝不肯走的,前天太子打杀了一个,梁九功很快就又带过去一人,今儿太子这么早过来,胤祥根本不惊讶,那种时刻有人记录言行的氛围他也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