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他早已抱着必死的决心。

定北侯拔出腰间配着的短刀,弯下那不屈不挠的脊背,躬身将刀递出。

温瑾昀看着那把刀,嘴角噙着悲凉的苦笑。

很快,他面上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风轻云淡,温润如玉的眸子,也覆上了层悲悯众生的谦和不争。

“侯爷,本官只有一问。

“将士征战四方,初衷为何?”

定北侯抬起头来,不假思索地回道。

“自然是保家卫国……”

“那是侯爷所想。本官私以为,绝大多数的将士,他们或许会有为国而战之心,可参军的初衷,皆离不开一个‘家’字。

“并非所有人都对国家怀有守卫之心,可几乎所有人,都有保护家人之心。

“本官曾去过军营,在距离皇都极远的的边境,随时会被朝廷当作弃子的死士军,支撑着他们努力奋战的,不是那随时会抛弃他们的国家,而是等待着他们归家的亲朋。

“为了让家人生活在安乐和平的天启,少年子弟不远万里,生死不惧。

“侯爷盼着拿下胜利,能给君主一个交代,可侯爷手底下的兵丁,他们想的,是胜利之后,能终结战事,与家人团聚。

“本官始终认为,当年丧命于泗水城的,不只是那一万三千人,还有会为着那些人的死,终生走不出悲痛的未亡人。

“将士之中,必有泗水城人士。

“他们的痛苦,远比侯爷、比本官更加强烈。

“保家卫国本应为一体,却会成为二选一的悲剧,何其哀哉。”

这番话在定北侯听来,远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他脸色深沉,甚是难堪。

温瑾昀又接着正声道。

“侯爷所做的抉择,错与对,本官皆不能置评。

“本官只知,做了就是做了,懊悔也好,自责也罢,皆是无用。

“今日侯爷既已坦明当年真相,便是给了本官的先父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