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将女人们拘在深宫后院,看着她们彼此争斗,自相残杀,为了所谓的一丝宠爱,为了一份日后的保障,为了一句所谓的“贤妻良母”,斗啊斗啊,费尽心机一辈子,终归化作后院儿的一捧泥土,为男子的“伟大”“英勇”贡献一份浅薄的力量。
如果女子有了其他出路,日后必然会矛盾横生,谁还愿意被困在四四方方的后院之中一辈子?谁还能接受自己有可能会因为一些莫须有的小事便被沉塘死亡?甚至处理不好,连繁衍后代都会成为一件奢侈的事。
这件事他一旦开了头,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他跟本无法把握。而当权者最怕的就是有超出自己掌控范围内的事情发生。
皇帝拒绝的非常彻底且坚决,即便是自己一向最疼爱的儿子百般哀求,他也只当做没听到。
柘儿向来三分钟热度,虽然记仇的时间长了些,可他到底是他父皇,是一国之君,父子俩总有矛盾化解的一天。
可皇帝没想到这一次小儿子这么认真。平日里最爱只打雷不下雨,架势大动静小的木柘,第一次红着眼跪在了御书房门前。
“皇上,外面如今有风,小王爷穿着单薄,在外面跪着……”大太监想劝慰两句,但又被皇帝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皇帝今年四十有五,他也跟在皇帝身边二十多年了,多少也学到了些东西,皇帝拒绝小王爷求的这件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可他却说不上来的难过。
女子处境艰难吗?要他这个无根之人说自然是艰难的!可要是换做其他任何正常男人,便是路边的乞丐怕是都无法认同。
“女子不需要外出谋生,只需要待在家里安安分分的相夫教子有什么难的?老子天天赚些钱容易吗?还哭哭哭!”这是他在入宫之前家里的爹最爱对娘说的话。
可明明那男人不往家里拿什么钱,娘把饭都紧着他吃,他一个人都难以吃饱,就这样,男人依旧觉得自己委屈的不得了。娘靠着针线活儿挣些钱,他又打骂娘说娘淫荡,不守妇道,整日在外面抛头露面。
其实那个时候,他从娘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作为娘一个人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孩子,他竟然也不能理解娘,就那样在一旁看着,哭着,只觉得娘好弱,自己好可怜。
后来娘被打死了,他也被卖掉了,并且净了身,入了宫,整日整夜的回想曾经的事,回想记忆里那个温柔的女人,才开始明白,原来刀不割在自己身上永远都不知道疼。
只有真正割在了自己身上,成为了人人都可以欺辱打骂的小太监,他才开始知道后悔。
……
皇帝胡乱翻阅着奏折,没一炷香的功夫,便没忍住出声:“让那臭小子别跪在朕的御书房门前碍眼!从哪里来的滚到哪里去!”
随后又降低了声音嘱咐,“如果他不愿意离开,就找件披风扔给他。”
“你说!现在女子的处境很差吗?男子想叫别人养着,供穿供吃供喝,还没办法呢!怎么偏偏有人不满足?想要入朝为官就是心太野,朕之前还觉得瑞王妃是个好的!如今……哼!”
皇帝说这话根本就没准备得到回答,不过是说给自己听罢了。
可偏偏一旁的大太监动了动嘴,第一次大着胆子紧掐着手心儿道:“依奴婢看来,差!倒像是跟奴婢们这类人似的。”
“就像皇上说的,有人供穿供吃供喝不好吗?好呀!可卖给官宦人家做奴才丫鬟不也能有人管吃穿住行吗?但怎么那么多人却只求一个自由身,宁愿流浪宁愿乞讨,也不愿意把自己卖了做奴才呢?
女子生来便不自由。依奴婢看,她们一生都像是从一个笼子走向了另一个笼子。竟是比做奴才的日子还叫人无望。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体贴父母,孝敬公婆,礼让兄弟,侍奉夫君,养育儿女,照料妾室,管理家务,这样听起来似乎也不比做奴才丫鬟轻松多少。”
大太监的语速很快,因为是对着皇上说话,所以自然放低放柔了声音,并没有平时的尖锐刺耳。
皇上却烦的不行,随手拿起一本折子便朝他身上丢过去,“净是胡言乱语,朕怎么不知你的胆子何时这般大了,我看你是老糊涂了,你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也分辨不清了!”
大太监自然是惶恐的跪下了,但心里的郁气却第一次消散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