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问愣了。
她又道:“倘若你无论交不交换,都会死的话,你会愿意吗?”
我踌躇着道:“若我本就会死,那我是愿意的吧,这样至少能让我的亲人都平安。可这终究是澜姐姐随口问的话吧?谁又能有这样的本领呢,无论如何,我们都该好生活着。”
这场无厘头的交谈戛然而止。
但她最后的那个笑容我却记得很清晰,释然?决绝?我只曾在白马寺的主持大师脸上见过,如同看透了生死离别。
自那以后,她便像变了一个人。
一个我十分陌生的人。
躯壳依然是千澜表姐的模样,可内里却陌生到与先前的她毫不沾边。
她不再高贵,举手投足之间再不似从前那般端庄大方。她会直勾勾望着我,眼神中是我不曾见过的惊诧和生疏,她会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嗑瓜子,摇头晃脑地说眼前的酒好喝,会在公堂之上与人争论到面红耳赤,也会对上峰点头哈腰小心翼翼。
但我并不讨厌这样的她。
甚至有点喜欢。
她说人人平等,无论出身如何,生而为人就都需要得到尊重。
于是她将善意撒落在每个人的身上,无论是奴仆或是贱民,在她眼中都是活在这世上有血有肉的人。
她说女子并非金丝雀,不必一世在深门大院中蹉跎岁月。
于是她跟随沈大人身侧查案问讯,甚至不惜以身入局,逼出幕后黑手,查清了姑父身亡的真相,也当真护佑了姑母与霁哥儿的性命。她与易霜合伙开了酒楼、书局,做起了生意。
她比之从前更为肆意,更加张扬。却也始终含蓄内敛,望向这世间人时,偶有悲悯,偶有敬畏,矛盾到我在她身边陪伴了一辈子,都未曾读懂过她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