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死了亲属无处泄愤,便将那愤怒通过迷信发泄在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仿佛这就能减轻至亲死亡给他们带来的悲伤。
一个年纪不大、在骤然之间失去至亲的小孩,接受到的不是来自他人的安慰,而是滔天的怪罪,在那个还不能明辨是非对错的年纪,殷庆炎就已经被这种思想给洗脑了。人言可畏,这种伤害会影响他一辈子,在每一个他失眠的夜里袭上心头,如蚊蝇在耳,嗡嗡不绝,怎么也摆脱不掉。
那时,殷嘉锐和王遗风也沉浸在失去妻子或妹妹的悲伤里,到底都是些心思不够细的男人,没及时安慰孩子,反而因为自己的状态将还小的殷庆炎给影响了。沂人以女性为主的家族习惯不是凭空冒出来的,是因为小孩主要由家中女性引导,都同母亲姑姨亲近,受她们的思想影响而成长。
自姨母走后,幼年殷庆炎的身边就再也没有女性长辈了。他的思想习惯自姨母曾经给予他的土壤中野蛮生长,长成了一个悖逆沂国传统的模样,于是他更不讨人喜欢了,无辜遭受到的漫骂越来越多,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长出一身的刺来,把那些说他的人全给捅穿。
他与那些声音不死不休,却不希望亲人受那些流言的影响。造假反的前夜,他最担心的事不是有可能自己会被群情激愤的皇宫侍卫给乱箭射死,而是王赤鸣和王琅语听说了他做的事后会对他失望,觉得曾经崇拜的表哥是个人渣。
这世上本就没有几个与他亲近的人,他不想连仅有的几个人都失去,威胁到父舅弟妹的任何事物都要根除,只是他付出的代价,可能有些高。
玄鹤卫同时也在关注着天行里的情况,但是除了有作乱之人的相关消息外,其他的他一条都不敢听。
怕听见一些失望的声音。
这次碰上“蜉蝣”,玄鹤卫死伤惨重,王遗风那边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不知会如何评价此事。
“……”
殷庆炎闭上眼,用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别想了。
可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偏偏就要想,还要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