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对不起,短短的三个字,下意识的就要脱口而出,可沈怀苏话说一半,忽地噤声不语:他发现,自己连着踩男人的脚背,踩到三四下,虽说踩的时候,力道,都很重,但即便这样,男人都像没知觉一样一声不吭,甚至男人的腿,一动都不动。
沈怀苏察觉不对劲,试探性的,拿脚尖碾了碾,男人的脚背,出乎预料的,男人像是腿没有知觉一样,两条腿,始终没任何反应。
“你……”你的腿,怎么了嘛?沈怀苏很想这么问,但又觉得,自己问的话会很冒昧。
他现在,哪还有什么身份和底气,可以直接的,当面的、询问对方,这么隐私的问题。
若是对方,毫不留情地,谩骂、驱逐、嘲讽自己的话,那该怎么办才好?沈怀苏现在,同样的,很没有安全感,他敛眸,借着黑暗,遮挡自己脸上的无措,他胡思乱想的很严重。
在此期间,一直坐在椅子上,倚靠在座椅扶手上的宫墨寒,终于意识到,少年的不对。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宽大的手掌,被自己蜷起,又紧紧握住的指尖,刺的发疼。
“你的腿,你的腿……还好吗?”沈怀苏思索片刻,最终,善意大过恐惧,他僵硬地站直自己的身体,瞳孔地震后,涌上一阵心疼。
“……”男人咬牙,断说不出,一句回复。
怪不得,宫墨寒的情绪,分外的不对劲,怪不得对方,语气语调,变化那么多,想来,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出于,男人受伤的腿。
宫墨寒,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在少年面前男人总会自卑,没有安全感,更何况,是在出了这样一档子事情以后呢?哪怕,男人表面上再光鲜亮丽,内心,也简直,要卑入尘土。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予予,收留我一晚,行么?(八)
爱使人盲目,使人自卑,也使本就扭曲的心脏阴暗面,变得更为晦涩,更加不可捉摸。
被少年很快发现,腿脚问题的宫墨寒,说不清是心虚、愤怒、羞愧,还是其他,他的思路混乱成河,又被最后一道,道德底线,紧紧地束缚住,像是无可救药的瘾-君-子,何止是意志不坚头脑发昏,简直无法控制浑身细胞。
“我、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也只是想要……”只是想要,关心关心你。沈怀苏想要解释一下,可所有的话语,在说出口后,好像一瞬间就变了味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宫墨寒,放在椅背上的手,一时间,几不可查地,颤抖几下:“所以呢?”男人的声线,逐渐从软化变成更为阴冷狠鸷的生疏模样。
沈怀苏张嘴好几次,最后,却像被狠狠地扼住喉咙一样,别说一句完整的话,连一个完整的清晰字节,他都再无法,从嘴巴里说出。
清平,才刚停下了,暴风雨的坏天气,似是为了,烘托电竞酒店内的破灭氛围,骤然,又开始掀起风雨,呼啸着,摇动树枝,吹乱黄绿相间的树叶,卷起风沙,舞动人的,心脏。
所有的温馨,恐慌,愤怒,好像,在最后的最后,皆化为,心痛与怜惜:宫墨寒,如此高高在上的,潇洒自在的大少爷,打小,何止是娇生惯养?男人在别人还在玩泥巴的年纪,就已经拥有,随时可以回家继承家业,随时,可以决定一家公司,生死的权利,以及背景。
也或许正是因为,男人从小时候开始,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什么有什么,所以就导致,双腿出现问题,开始没有知觉了,这件事情,对于男人而言,比常人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会更加难以接受,更加,难以承受。
那就像是,被山庄主人,种在温室内的,一棵顺风顺水,娇生惯养的,名贵树木,乍然被放进龙卷风之中,承受风雨的,残暴洗礼。
若非,宫墨寒心里头,还惦记着,想要再见一见沈怀苏的事情,恐怕,别说正常的接受来自医院的治疗,就连活下去的念头,恐怕都会在一瞬间,烟消云散,消失得,没有踪迹。
可是沈怀苏,哪里知道这些?少年人,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情况,更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是,宫墨寒,活下去的原动力,他更不知道,宫墨寒,是如何,艰难熬过,这分离的一年零三个月的,说不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地时间,他只知道,男人的腿脚出问题了。
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无法宣之于口的,事情真相,宣誓着,因为长时间的分离,因为感情里面的隔阂,他们两个人,已渐行渐远。
“滚出去。”宫墨寒的脑海,混乱复杂的,让男人头晕脑晃地开始想吐,他宛若,被踩住尾巴的猫,炸起浑身毛发,抗拒所有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