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着,但我在感受着死去。
“阿药。”我轻声说,“你打算这样,过一辈子吗?”
“不可以吗?”
“哈哈,这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
“那这是什么问题?你认为我做不到?”
实在忍俊不禁,我没留神漏出了两声笑,便一时再接不上气,我胸腔里空落落的,发不出音,说不出话,像是无端从心口破开了一个直达地底的大洞。
又过了很久,我渐渐缓过来了,斟酌着开口道:“阿药,我——”
“不用说你那些骗人的好听话,我听的够多了。”
“不是好听话,更不是骗人……阿药,你不可能把我困一辈子,这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这是不可能的,是不可能的事啊。”
袁无功终于回过头。
我很难描述他此刻的目光。
但紧接着,他朝我微微一笑。
“九万里扶摇长风托不起这肉体凡胎,娘娘手持金簪偏将你我二人拆散,今日得遇瑶池仙子终究阴差阳错,早知有此一难,却不如——唉!”
在我惊愕的注视中,他舒展开手臂,纵情吊高了嗓子,抑扬顿挫地唱出了这句似曾相识的戏词,那就像是陡然拨响的琴弦,震颤间离弦的箭,他唱道:“有情无情,潮起潮归,非是我能自制,便是明月远在九万里,可明月也正在我手心……”
其实平心而论,袁无功若不当大夫,去当个三尺红台上的绝代名伶也未尝不是条出路,他吃得起这碗饭,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叫人为他神魂颠倒。
可这间屋子里,只有我与他。再没有第三人可倾听这合该赢得满堂喝彩的唱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