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好几步后,我才略显迟钝地意识到,落下的并非是雨水。
“真奇怪啊,一点都不痛……”
我半边身子塌陷,姿态诡异地踉跄着往前,我仍身处战场,然而战场已离我太远,视线一会儿明一会儿暗,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会倒地睡过去。
即便我努力睁大眼睛,依然看不清眼前的道路。
折断的牙旗,垒成山的尸体,带着铁锈味的风将呻吟与哭嚎吹散成不可闻的碎片,黄昏已近,子夜将临,只见那天边的晚霞犹如迷幻而不真实的美梦。
我驻足,凝望着那片灿烂的金芒,觉得自己也在其中消融。
我自言自语道:“谢从雪死了,小秋就安全了,接下来,再杀了姬玉,便暂时无人能威胁姬宣……还有,我想想啊……谢从雪,姬玉,姬湘,还有,还有谁来着……”
没有谁了,我快要成功一大半了。
一步一迷惘,一步一深陷,无能如我,也终于来到了今日。
“快好了,快要到了……”
虽然伤口不痛,可那断裂的白骨上仿佛被谁系上了一块秤砣,我走得越远,它就越是沉重,直到将我的骨架子从这具血肉之躯里拽出来才肯罢休。
我弯腰单手撑在大腿上,喘息着笑道:“领导,换一边站,别把你的脚弄脏了。”
玄凤立在我染血的那一侧肩头,它小小的一只鹦鹉能有多重,我如今却快要连这点重量都负担不起了。
“钟儿。”
“领导,别再走了,今天就陪我一会儿吧。”我打断它接下来的话,轻轻偏过头,与它毛绒绒的脑袋挨着蹭了一下,“马上就好了,真的,在那之前,陪在我身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