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亲眼确认了这一点,那我接下来该做的事就很清晰了。
谢从雪折了一臂依然有如此威力,为了能真正应对他,我不得不在无双外,再寻求一件能扭转乾坤的武器。
我原本一直拿不定主意,究竟要不要拿这损阴德的一招来对付谢从雪,眼下却也是无可奈何了,我不再迟疑,转身返回皇宫。
尽管目前的战火并没有蔓延进城内,然而百姓的恐慌还是一目了然,除开我之前路过的几条有金吾卫强行镇压的街道外,其余地方皆是混乱至极。
不知为何,本该维持秩序的十二卫都不见了踪影,人人都在喊叫,人人都在奔跑,一个哭泣着寻找父母的小孩摔倒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眼瞧着就要被同样恐慌的路人踩到的前一刻,我跳下雪面娘,拨开失控的人群,二话不说拎着他衣领将这倒霉孩子提起来。
“娘……爹,爹……娘……”
他根本不管是谁抱着自己,得救后一下子就搂住了我的脖子开始一个劲儿嚎啕,光听那响亮嗓门儿,就知道平日是个生龙活虎的好小子。此刻安慰也没有意义,我沉默地在他背上拍了拍,视线在周围简单扫了一圈,入目皆是离散,一时难以分辨谁是他的爹娘。
……没找到他的爹娘,倒找到了我的靠山。
“——该清醒的人是你!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我只知道眼前有人需要保护,而保护他们是我这个禁军统领的职责!”
十来步外,绪陵双手抓着一中年男人的衣领,青年满额头的青筋直跳,那充满激愤的唾沫星子都快隔空喷我脸上了:“我管他是谁当皇帝呢!怎么,这事儿妄议不得?那我今天就妄议了!我不管是谁当皇帝,这破位置爱谁坐谁坐去,但谁都不能当着我的面,伤害这座城池里的任何一个人!”
中年男人怒道:“什么叫作不管谁当……太子殿下才是正统!你身为长子,继承了我族宗祠,就应当有身为绪家人的自觉,看看你如今成个什么样子!你知道什么是轻重缓急——”
他声音大,隐隐还带了内功,谁料绪陵一旦莽起来那架势更足。
绪陵怒目圆睁,气势如虹,吼声足以平息半条街的动乱:“去他娘的轻重缓急!就是因为我做了绪家的绪陵,我连兄弟都不要了,我现在还肯站在这里跟您好生说道,都是因为我认您一声爹!但您要是想把我手下用来镇守京城保护民众的军队,全都拖去外面为您的太子殿下而战,那爹,您还是当我这个儿子死了算了!”
我:“……”
绪哥,不愧是你,你可真是个大孝子。
绪陵显然还没骂尽兴,扯着他爹又疯狂输出了几句“男大十八变儿大不由爹”“不要您觉得我要我觉得”“可别在这儿瞎指挥了您一个退休千八百年的人还是乖乖回院子里养老吧”……一转眼,牵着雪面娘的我,与意犹未尽的绪陵四目相对。
被瞧见孝子作风的绪陵瞬间哑火:“……”
我一言不发地走过去,绪陵下意识放下他爹的衣领子,还很贴心地替人掸了掸,而他爹也是怒容未消,但陡然见了我这个局外人,大约也不好意思在和过分叛逆的儿子当街吵起来,也冷哼着不作声了。
站在宛若台风过境的街头,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我们无言对视良久,破冰好手绪陵同志首先开了口,试图缓和场上气氛:“啊,这个,那个……闻人,这是我爹!看着是不是还很年轻,呵呵,呵呵呵!”
由于我一手牵马缰,一手抱孩子,便只点了点头,我礼貌道:“绪伯父好。”
绪陵打蛇随棍上:“爹,这是我弟!亲的!……啊不不是亲的,认的!四舍五入和亲的没区别!”
绪父压根没空理会他儿子突如其来的不着调,一派威严的中年男人眯着眼上下打量我,似乎想到了什么,只见他眉心狠狠一皱,转头就厉声质问绪陵:“我以为便是你生了这身逆骨,你也当知凡事有度,没想到……你竟和公主身边那个妖道有联系?!”
我登时愕然:“妖道?”
绪陵小声跟我解释:“我爹最看不上玄术了,李太史在他心中就是祸国殃民的奸滑小人,你跟太史走得近,又为公主所重用,自然就成了妖道……”
“冤,冤枉啊……五讲四美的新青年无论如何也不该受到这般污蔑……”
“大人,时代变了!接受封建社会的制裁吧!”
“够了!”
绪父怒极:“嫡庶尊卑有别,二皇子四公主上不敬嫡兄,下不闻民声,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迟早会自食恶果!陵儿,你现在便随为父出城去支援太子殿下,回头还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