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行至末尾的那段时光,国外的专家都专程来到他的病房,要见他这个胜过死神无数次的奇迹之子,希望从他身上获得可以推广普及的治疗方案。
而他的主治医生说:“跟我没关系,他能活到今天,全靠他自己努力。”
生命是多么美好,谁会不想看看未来的风景。
蓝天白云,微风,街角的奶茶店,和朋友踢踢踏踏跑过操场边的小树林,健康的肝脏,落进网中的篮球,从单杠上大笑着摔下来,冰淇淋,不会痛的骨头。
去狂奔,去大喊,去哭,去热爱,去挥霍永远没有尽头的快乐时光。
一旦品尝过这些的滋味,生命确实是美好的,可对于他而已,那些生动的体会只存在于书本中,以及从病房窗外传进来的笑声里,隐隐约约,比什么都要来得虚幻,来得不真实。世界就像忘了祝福他,每个新生儿降世都该得到一份礼物,礼物分发殆尽,轮到他时,便只剩下了一个轻描淡写的诅咒——
你在世一日,就必然要受到一日折磨。
要是不甘心,便从死神的镰刀下争抢那一口活命的氧气吧,那原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他一无所有,永远不知道在这一口呼吸后,还能不能接得上下一次。
可他也应有尽有。
比起诅咒了他的天意,父母的爱无疑是在那要将他生吞活剥的命运里,唯一安全温暖的避风港,每当他痛得蜷成一团直流眼泪时,那两双手臂就会撑开他黑暗的世界,将他极尽呵护地纳入怀,母亲颤抖地抚摸着他的后脑勺,他哭时母亲也在流泪,泪水滴在他的嘴唇,是苦涩的味道。
“妈妈对不起你。”女人哆嗦着说,“是妈妈没有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是妈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