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别人,就是这样,对于当时心怀死志,没有活下去目标的太皇太后,郦灼华那一笑,给了她活下的勇气,活下去的目标,对于这位一生不能有自己孩子,却很喜欢女儿的太皇太后,梦中无数次梦到自己的女儿,却一直没有样貌,见到小婴孩的郦灼华,从此,她的女儿有了样貌。
从此她每日听着宫人禀报,郦国公府的大小姐今日如何如何了,定远大将军府的公子把郦大小姐偷回家了等等,她招郦灼华入宫,给了她格外的疼爱,将她视做女儿,为她出头,护着她,为她责罚当时的赵后,郦灼华无论做什么无论什么样,她都是喜欢的,那怕是郦灼华“疯”的那十年,只要郦灼华幸福,只要她高兴,没什么不可以的。
而如今,郦灼华长成了她自己的样子,自信幸福,太皇太后更加的喜爱她。
怀宝歆歪头看二老,她还是不明白,小的时候,她跟怀函惢不和,原因之一就是她喜欢郦灼华,觉得郦表姐好漂亮,对她也很好,不像怀函惢一张口就伤人。
她很小的时候跟着奶奶入宫,懵懂的年岁,看着郦灼华的慈安宫中拉弓射箭,看着她在宫道中策马,看着太皇太后为她责骂高门世家的诰命夫人,为她出头,看着太皇太后将后宫耍心眼到她身上的妃嫔打入冷,看着那流水一般的赏赐,怀宝歆那时就觉得,太皇太后真的好喜欢她阿姐啊!
看着太皇太后笑的慈祥,就似是平常普通人家的祖母,但……
娄韵溪同武青梅对视一眼,她们同时意识到一件事,太皇太后曾经也是名满天下的世家女,自幼同郦太郡玩的好,精通古今通鉴,善策马骑射,算得文武齐全,被家族献祭般送入宫中,被心爱之人放弃,然而自她成为太皇太后,手握大权之后,灭三族,她的母家,她未婚夫的家,以及当年献策大臣的家族,虽然并没有斩尽杀绝,却是逐出邺阳,五代不得入邺阳为官。
手段堪称厉害!
那一年,年青的丰尧帝,继承大统,登基称帝,太后成为了太皇太后,入住慈安宫,那一年的冬天来的特别的早,大雪早早的落下,宫内宫外一片苍白,慈安宫中跪着哭诉的命妇,在这些妇人之中,有一中年男子笔直的跪在那,身上落满雪,单薄的身子,嘴唇青紫,声音颤抖。
“还请太皇太后看在同宗同族的份上,放过臣的儿孙。”
太皇太后看着男子,笑了,男子抬头看向她,她肌肤保养的很好,看起来同二十年前她刚被送入宫时没有什么样子,眼中却不在有当年的神采,冰冷无情,“大哥,当年你和父亲同族中族老将吾送入宫,就应该想到这天,你常说茉倾姓郦,生来就是个记仇的。”她眉眼弯弯,“吾同她玩的那般好,你自知,吾不记仇?”
男子没有想到,她能隐忍到现在,没有想到她用了十几年的时间,让她的势利一点点的将他们整个家族侵蚀,他们周氏家族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还是毁在周家自己的子孙手中。
“当年的事,我们没有……”
“不,你们有,你们可以请封我为世卿,你们可以说我有婚约在身,但你们贪图高官厚禄,贪图权势,连同郑家将我送入宫中,周老夫妇以死相逼,你同郑二骗我,他毁婚,你送信,就这样毁了我。”太皇太后说的平静如同在说别人家的事,“事后郑二娶了出谋划策王首辅的女儿,朝内朝外传他们夫妻恩爱,呵!”她冷笑,“吾还真不知道,吾成就了这么一桩‘美事’!”
周大人脸色更回惨白,“所以你将郑俊斐的儿子远派战火纷飞的边关,将他的女儿远嫁寒苦之地,所以是你的人勾搭郑俊斐,破坏他们夫妻?”
“是啊。”太皇太后应下,“他们感情真的好,郑二怎么会养外室,一养还是七八个,他的儿子真有本事怎么会做逃兵,死在路上,他的女儿真有能力怎么会在那活不下去,跟人私奔,识人不清被卖入烟花地。”她看着做的精致的指甲,“王首辅若真是清流,怎么会让家眷放印子钱?”她抬头看他,“你真有本事,怎么周家让你败成这样?”
“阿凝!我是你亲哥!”他眼中有泪,悲伤的看她,唇动了动,想问又问不出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对我们?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她不见娘家人,不同母家来往,周氏一族的女儿入不得宫,连传个话都传不进来,周家虽然出了个嫁入皇家的女儿,但周家的孩子,入不得宫学,本想着她不会有孩子,想让家中孩子入宫陪她,她一口回绝,招郦茉倾的儿子入宫,后又让郦无忌成了太子伴读,以前还应付的说句,避嫌,后来就是不想见,明明是亲人,却比外人还要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