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跟你爸妈说呢?”
“因为……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好像没必要……”
“是因为你觉得就算说了也没什么用是吗?与其让他们担心,还不如不说。”滕旭升的话一针见血,林芷晴确实打心里认为就算说了,也没有人可以帮她,她的父母帮不上什么忙,除了担心之外,也只会让她忍一忍。一次次的失望与痛苦让她丧失了表达欲。她早已是个懂事的孩子。身边的人也会放心地客套道:“你怎么看上去不开心啊?说出来我们可以帮你,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呢?”但问题往往还没得到解决,就被别人当作交换秘密的资本收入囊中。
林芷晴想起有一次过年时候,家里来了很多亲戚,父母当众问她究竟有什么烦恼,说出来大家可以帮忙参谋参谋,林芷晴永远也忘不掉自己被一众亲戚包围,数十双眼睛聚集在她身上,仿佛要将她融化,窃窃私语的,附和父母的,笑着的,皱眉的,林芷晴有种摔桌发泄的冲动,但她终究是忍了下来,敷衍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便躲回了自己房间,亲戚说,怎么还害羞了,都这么大的人了。林芷晴何尝不知道,他们懊恼的是新年又少了一些可供唠嗑的素材。
林芷晴没有说话,心里正这么想的时候,滕旭升对她说:“你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叫上我一起分担,我会尽力去帮助你的,绝对保密,如果你不想说,我可以陪着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如果你想一个人静静,我能帮你望风。”
林芷晴一惊,这么多年了,她想听到的话最亲的人都没说出口,眼前这个认识没多久的朋友却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突然,内心的委屈感汹涌而来,她忍不住哭了,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那时候我不想说,可是我真的很委屈,为什么我要被这么对待,为什么我遇到的老师都那么狠心,为什么连我爸妈都帮不了我,我为什么要忍受这些……”
滕旭升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了林芷晴,他本能地想顺一顺她的背,但又觉得不合适,就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芷晴冷静下来,她木然地说:“好奇怪,一开始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还没什么感觉,你对我说了那些话后,我突然就有了情绪,是那种凭空出现的感觉,不是早就酝酿着的,这种感觉很奇怪……”林芷晴忽然想到,会不会是神塔?既然神塔可以在每一关里抹除一部分记忆,会不会也给了他们其他方面的变化?
“旭升,现在去礼堂。”东方老师走进排练室,一进门就看到泪眼婆娑的林芷晴和不知所措的滕旭升,“怎么了?你欺负她了?”
“我没有,老师,这是因为……”滕旭升一时语塞,林芷晴迅速接了他的话:“老师,我被这首歌感动了,这首歌真好听。”
“噢,没事就行……诶?你不是二班的那个女孩子吗?怎么跑这了,你不用上课吗?”
“我早操的时候肚子痛,回来的时候顺便来看看他怎么排练。”
“是肚子吃坏了吗?要不要去医务室看一下?”
林芷晴这才想起,现在用经期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了,“不用了老师,刚上了趟厕所,已经好多了,我先回去了。”林芷晴擦了擦眼睛,小跑着离开了排练室。
林芷晴跑回教学楼,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老师的讲课声。来到二班前门,林芷晴喊了声“报告!”但好死不死,这节课是数学课,卫老师见是林芷晴便朝她吼了声:“滚出去!”
依旧没什么感觉,林芷晴不像当年那样战战兢兢地站在教室外等下一步命令,而是跑出教学楼,她还记得礼堂的位置。穿梭在树荫底下,林芷晴感到一阵心慌,胸腔感触到的跳动更为真实,她脑子里涌现出一个想法——回去,但林芷晴的身体没有停下的意思。跑到礼堂,她有些喘不上气,甚至有点头晕,站在礼堂门口,她细细回想着以前那一次在教室门口看着卫老师的眼神……
原来是这样……
她走进礼堂,看着东方老师指挥着一个个参演同学,舞台上换了一拨又一拨人。滕旭升的节目在较为靠后的位置,林芷晴没有马上找他,而是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观看着彩排现场,等到滕旭升上场,林芷晴笑意嫣然,目光只聚焦在他身上,跟着他的节奏轻轻哼唱。林芷晴乐感向来不错,刚刚在排练室听了两遍后就记住了旋律。
东方老师注意到滕旭升时不时就看向同一个地方,顺着他的目光向后看去时,才发现林芷晴一直坐在远处看着表演。
东方老师让滕旭升继续,自己走到林芷晴身旁,问她上课时间怎么在这,林芷晴说:“我被赶出来了,突然就想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