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 木朗手中推着三脚车,上面是一口沉重的石磨, 他笑道, “我从寺庙那里回来,听到你们在磨山药, 就去村民家把石磨推了来。”
楚晚三人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满脸兴奋, 木朗帮着他们,将山药磨完,过滤、沉淀, 因是第二日急着用,所以便又在院中生了火, 将山药粉烤干,待一切都准备好后,已是丑时,兰医官与阿亭、楚晚已去歇息了, 进了卯时他们就要去山中取甘源花, 磨好的药粉用甘源花的汁液按分量混合, 涂抹在得了瘟疫之人的舌尖上,或可减轻症状。
林予烟与红烛、木朗将烤好的山药粉认真的称着分量,分成小份,夜色已有些泛亮了,月亮高悬于空,清冷皎洁,四周格外寂静,如同静止了般,红烛不停的打着哈欠,时不时问一句林予烟是否觉得寒凉。
木朗温和道,“我看你身子柔弱,这夜深露重的,先去休息,剩余的这些我自己便可以。”
林予烟抬眸看他,在月色中,木朗的面容清澈,一副少年稳重的模样,林予烟问道“你也在官驿住?”
木朗迟疑了下,轻轻点头,随后看向红烛,“你家姑娘累了,你们快去歇着吧。”
红烛看了眼林予烟,见她并没有要去休息的意思,只好继续称着,林予烟像是有些发困又极力想要让自己清醒,又问道,“这里发瘟疫有几日了?”
木朗轻叹了口气,“已有七日了,附近的村子死了上百人,我是五日前来到这里的,县丞已将南吉县所有的银子都用来去买药材了,可惜,整个巡天府到处都有瘟疫,药材价格翻了好几倍,依旧被抢空,所以至今未找到可医治之法。”
“兰医官说并不是生水的问题,这里好歹是个县郡,难道这里的医者连是不是瘟疫都分不清?如何传播的也不知道?”
木朗面色沉重,白日里他撒了谎,确实与生水无关,他叹息道“说是生水的问题不过是在掩藏,临近的村子有个女人,丈夫得了瘟疫死了,她便觉得没有活下去的希望,还带着两个孩子,知道自己也感染了瘟疫后,便去了可以流进附近几个村子的水源处,将自己的唾液吐了进去,所以那些喝生水的人才会感染瘟疫,如今大家都传赈灾银两被盗,心中慌乱,县丞为了稳住民心,害怕再有类似的事,便说是与生水有关。”
林予烟抿紧嘴唇,垂落的睫毛闪动,暗声道,“原来是人心惹来的瘟疫。”
她轻叹气,又问道,“如今那女人呢?”
“被关起来了,锁在她自家院里,怕是已经病死了。”
红烛在一旁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着,“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天光微亮,东方传来一抹红晕,透过山隙,穿过林木,洒向院落,一切终于都准备完了,三人都已累的直不起来腰,在称完的那一刻,却是都笑了。
……
待到林予烟醒来的时候已是巳时,兰医官他们采了甘源花,挤成汁液,已全部混合成药膏,正准备去寺庙处,昨日那些人用三脚车将南吉县的几个村子里感染瘟疫的人都带了来,不过,昨日拉三脚车的人里又有两人感染了,虽是以水为由,却也让别人放松了警惕,以为不饮生水便会无事,却不知轻咳时带出来的唾液才是感染的关键。
林予烟跟在一旁,兰医官上下瞧了瞧她,关心道,“我们忙的过来,你再去歇会。”
林予烟下意识的摇头,“我休息好了。”
走在去寺庙的路上,林予烟愁容满面,若真如木朗所说,那么南吉县还会有更多的感染者,这么多天,感染者都是自己家人照顾的,很难不有紧密接触,若是此时将药膏给南吉县所有村子里的人都送去,根本不够用。
来到寺庙,木朗已经在这里了,带来了许多身强力壮的男子来帮忙,个个都用麻布遮了面,林予烟将制好的药膏分发给大家,有感染症状的一共四百一十二人,到了申时才忙活完,因不知药效如何,所以兰医官神色格外凝重,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等待着。
木朗正在给帮忙的人分发食物,林予烟来到他身旁,低声问道,“昨日用到的这些药材,附近的山中可能采到?”
木朗沉思了片刻,犹疑道,“山中应是有,不过我也不敢保证都能采到。”
林予烟说出自己心中的担忧,“待这些人症状好转,我便会去找县丞,让他通告大家,此次瘟疫是通过唾液传播,让大家做好防范,可就算是通知了,过不了两日,南吉县定会爆发出更多的的感染者,所以,需要大量的药材。”
木朗猛地拍了下脑门,懊恼道,“是啊,我这几日只顾忙着将感染的人都带到一处来,避免再感染更多人,竟是没有想到前几日遗留下来的感染问题,林姑娘心思细腻,提醒了我,我这就去找县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