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嫱苦笑一声,“阿瑾,你就是那个婴儿,那场灭门惨案中唯一的幸存者。”
“父皇他、不能生育?!”萧瑾愕然,旋即又怒道,“你骗我,不能生育,你又从何而来?”
萧嫱叹道,“父皇并非天生如此,是小皇叔为了夺权给父皇下了药。他用奇毒伤了父皇根本,本意是想让父皇绝后,这样一来,下一任帝王只能出自小皇叔一脉。事情败露之后,父皇处置了小皇叔一家,但他不育的流言还是传了出去,朝臣们蠢蠢欲动。”
“所以,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他抱养了我?”萧瑾问着,心里已有了答案。
“不错,”萧嫱答道。
“平定谋反后的两年里,父皇一直求医问道,杀了无数神医,却还是没能治好不育之症,父皇为了稳定朝局,暗中挑选养子。时任冀城校尉的徐承是少年英才,妻子甄氏更是才貌双全,父皇便暗中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甄氏有孕之后,辰妃也‘有孕’了,后来甄氏诞下一名男婴,辰妃‘难产而亡’,参与夺子的知情人都被暗中处决,你的身世从此成为秘密。”
“哈哈哈哈哈哈……”萧瑾狂笑起来,“所以你们一边立我为太子,掩朝臣耳目,一边却等着你生下萧家血脉后将我废掉。如此费尽心机,只因我身上流着的不是皇家之血,是啊,帝王之家,怎么会容许一个外姓人染指你们萧家的江山呢!”
萧嫱陷入沉默,垂下眼帘,睫毛上挂着薄雾似的水痕。
“怪不得呢,”萧瑾站起身来,指着她冷声道,“怪不得先皇那么着急的将你嫁去将军府,他是多么盼着你生下儿子来继承皇位呢!要不是你的肚子不争气,今时今日跪在床上委曲求全的也许就不是长公主了!只是,先皇他做梦都想不到,你最后生下的会是朕的儿子!”
朱砂的毒性缓缓侵噬着萧嫱的五脏六腑,涌上喉间的鲜血被她强行压下,这场痛苦的闹剧终于要谢幕了。
“阿瑾,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想过置你于死地,我顺从父皇的安排招兵买马、结交朝臣,不过是为了照顾他骄傲的尊严。他身体不好,我只想用善意的谎言送完他最后一程,只要我没有生下孩子,父皇便不会动你。”
萧嫱垂着眼,无尽的悲凉几乎将她淹没,她叹息道:“我以为自己能撑到父皇百年之后亲手埋葬秘密,我以为能等到向你交付权力的那一天,呵…终究是我高估了自己。”
“花言巧语!”萧瑾的声音颤抖起来,这三年来,他对萧嫱“有悖人伦”的折磨,皆是源于那场背叛,他以背叛为理由麻痹自己,肆无忌惮的发泄着他隐忍的爱与兽性,让彼此深陷痛苦。
可是她却对自己说,从未想过背叛。
他几乎要崩溃了。
他用愤怒掩盖自己的脆弱,咆哮道:“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对你心生愧疚吗!”
萧嫱悲从中来,吐出一大口鲜血,疲惫感充满四肢百骸,她再也没有力气阻碍生命的消逝,任由鲜血从她嘴巴和鼻腔中流出,虚弱的倒在了床上。
“萧嫱!”萧瑾反应过来,颤抖的抱起她,拿袖子为她擦拭脸上的鲜血,可是怎么都擦不干净,“为什么?为什么止不住血!”
“多好的一个弟弟啊,怎么会变成魔鬼呢?”
萧嫱终是无力的垂下双手,“是萧家毁了你的安稳人生,我愿意用这条命向你赔罪,从此再无旁人知晓你的身世,这万里江山,就当是萧家对你最后的补偿罢。”
她决绝的闭上了眼睛,已然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不,你不能死!”萧瑾发疯似地冲出房门,他迫切的想找太医,摔了一跤之后才想起,这里并非皇宫,没有太医,懂医术的只有侍女王姨,他对着殿外的侍者大声喊道,“王姨呢!快宣王姨!”
不一会儿,王姨被侍卫带到,萧瑾顾不得身份之别,将她拽到床前,厉声吩咐道:“你不是懂医术吗!朕命你马上救她!”
王姨连忙拉过萧嫱的手为她诊脉,旋即摇头,神色悲戚道:“毒性已经蔓延到五脏六腑,长公主没救了。”
“哪里来的毒?”萧瑾厉声痛斥,“朕不是命你们把所以不干净的东西都收起来了吗!”
王姨哀痛道:“这是朱砂之毒啊,朱砂之毒,初期不易显现,只有常年累月的积累或者是突然大量摄入才能被察觉……”
“朱砂之毒——”萧瑾看着角落里一沓一沓的画纸,顿时明白过来,“管它是什么毒!朕命你马上救活她!”
王姨回道:“长公主早年间服食避子药,身子已有亏损,虚弱的本体再遇到朱砂之毒,无疑是雪上加霜,公主她已然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