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怕!”

祁昼明粗重地喘息,胸口剧烈起伏。

滔天恨意誓要毁天灭,在他胸膛中奔涌、怒号,急于寻找一个出口,撞得他五脏六腑生疼。

十四年前那场雨似乎一直下到了今日,那些混着血水的雨,早已将他浑身上下每一寸血肉都浸透,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

“我祁家上下一十三口,我祖父、父母、叔伯和婶娘都惨死在你的阴毒的谋算之下,你就该日日夜夜不得安宁,永生永世身处炼狱!”

幢幢灯影在寒风中摇晃,明明灭灭的光足以让人看清眼前的光景。

容因忍着胸腔锥心的疼,大颗大颗的泪从眼眶中坠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张张口,想唤一声他的名字,想冲上去抱一抱他,却又怕扰乱他的心神。

他说他有非做不可的理由。

但她竟从没想过。

原来那是用至亲性命堆积如山的血海深仇。

为何说是出身乡野,却一家老小皆气度不凡。

为何祖母明明喜爱热闹,却始终固守佛堂,避而不出。

为何祁昼明不图名不图利,对皇帝也算不上忠心耿耿,却依旧愿意不顾生死。

为何他对曹家一直虎视眈眈,对中宫皇后毫无敬畏。

曾经她困惑的这些,突然之间都有了答案。

许是她目光太过灼热,祁昼明忽然似有所觉般回头。

那双血红的眸子太过骇人,她本该害怕,却不知为何,没有生出半点惧意。

祁昼明转过头的刹那,便见他的小夫人穿了件月白披风,在一片尸山血海中,像一朵素净的白梅,格格不入。

握剑的手紧了紧,他忽然有些无措,下意识想要躲开她的视线。

还是被看见了。

他如今这副模样,一定很是难看吧。

满身血污,玄裳被浸透。

那股浓烈的血腥味是他闻惯了的,此刻却突然刺鼻起来。

胃里突然翻涌。

祁昼明近乎厌弃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几欲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