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沈遥月眼里含泪看着他,“然后呢?他找到她了对不对?”
“天道要降罚,怎么能让他轻易找得到她?是他们的徒弟从昏迷里清醒,得知自己连累了师父,用心口的护心骨逆转时光,在那一世的雷劫里,他终于赶上了,最后一道致命的雷劫落下之前,他带着她的魂魄提前去了下一世。”
“最后一世,女人本该受尽苦难死于二十一岁,带着上一世记忆的魂魄重新入体,改了她最后一世的命运,可就算这样,他们还是只剩下这最后一世,她要是不开情窍,他们就剩下这一世几十年。”
景钧泽深深地凝望着她,“其实永生也好,几十年也罢,他只想来到她身边看着她,在不分开。”
沈遥月也怔怔回望着他,喃喃道:“既然是男人带她来的这一世,那为什么两人都忘了?”
“上一世为了赶在她渡劫前找到她,男人逆转时光,但是偷来的总要还的,所以这一世,他还了一年的时光,剥去掌纹活不过的三十岁的劫难到了二十九岁,一整年,他噩梦缠身睡不安寝,不会恢复关于曾经的记忆,但是天道总有一线例外,例外就是女人和男人因为一个阴差阳错提前见面了。二人向天地盟誓过的姻缘线被催动,于是彼此夜夜梦里能梦到对方。”
景钧泽红了眼,“对了,男人在天界时是遥泽天君,他的爱人是舒月仙尊。她哪怕断了情根忘了一切,也没忘记他们的名字,一个遥一个月,伴随了她十万年轮回。”
“遥泽和舒月?”沈遥月颤抖着嘴唇呢喃,她怔怔的看着他流眼泪,“你为什么会想起?”
“因为我的爱人掐算与我的桃花缘,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我们曾经对着天地举行过这黄泉碧落天地间最为隆重深刻的缔结姻缘的大典,我们断青丝曾结发为夫妻,我们刻下最繁复的灵魂烙印同生共死,虽然她走的时候怕连累爱人所以还了青丝,可是灵魂烙印里的姻缘,生死不灭,所以她掐算二人姻缘的时候,本会引得双方情动,可是拔了情根的人感受不到……”
“别哭,乖……”景钧泽擦去她汹涌的怎么也擦不完的眼泪,柔声道:“幸好你一番掐算,催动魂魄里的姻缘烙印破除了我的记忆屏障。”
“那我呢?我是舒月的话,我怎么才能恢复记忆?”
感受着胸口闷闷的痛楚,沈遥月大颗大颗流着眼泪,她心里充满了悲伤,却总有种隔着一层的疏离感。
“你曾经是掌管世间七情六欲的神,你心思细腻柔软,能感知万物的情与欲,我现在找到了你,你没有记忆,但我还是想问问你,你想成为哪个你?你现在依旧光芒万丈,有曾经没有的洒脱,所以我很犹豫,要不要恢复你的记忆?”
景钧泽眼里的深情很克制,这是他找了十万年的爱人,可是爱人眼里的他,却是陌生人。
“我要恢复记忆,”沈遥月毫不犹豫道:“如果当年一切是你说的这样,我敢为了你历劫十万年,世世遭受雷劫裂魂碎骨之痛,那我怎么舍得不想起你呢?何况,这已经是最后一世了,不恢复记忆我们就要魂飞魄散,世间再无你我,如何能甘心?”
“好,”景钧泽说着,没有掌纹的左手忽然沁出了细细的血丝,血色的线在掌心蔓延开来,然后他抬手,“把你的右手印在我的掌心上,我们双手合十,姻缘烙印会催动你的记忆。”
沈遥月抬起手,缓缓按在了他血色符文绘满掌纹的手掌上,只觉得头“嗡”的一声,一股钝痛直逼灵魂——
天地极柱前,他们缔结姻缘,“遥泽,舒月,今日缔结为道侣,请天地见证,公约盟誓,死生不离……”
他们的卧室里,他去问心台前一夜,他拥着她,他们抵死缠绵……
因果殿里,她跪地祈求:“求天道将惩罚降于吾身,吾愿拔情绝爱,十万年受碎骨裂魂之痛以偿因果……”
第一世,她三百年修到渡劫期,雷劫的刑罚里,她看到了曾经的一点点记忆,然后死在了雷劫下。
第二世,第三世……整整十万年,她一次次经历修炼到渡劫的过程,然后在巨大的希望里渡劫,最后猝不及防的渡劫失败裂魂碎骨,第一世在雷劫里看到的记忆再也没出现过,她在雷劫的洗礼下把曾经忘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