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真看着婵礼趴在师叔的身上嚎哭,一身是血的疯癫样子,突然觉得喘不过气。

他们就这样,一死,一趴,一跪,一直到了天蒙蒙亮。

“师兄,”柳白真动了动僵硬的膝盖,小声道,“师兄——”他看婵礼很久没动弹了,心里感到很害怕。

婵礼动了,他一手撑着血洼,木着脸爬起来。他站在那里看着柳白真一言不发,一直看到柳白真低下头。

“你害死了我爹。”他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声音沙哑到几不可闻。

柳白真抬起头,对上婵礼冰冷的眼神。

“师兄,你要杀我吗?”他反问。

婵礼就像被他激怒了似的,刷得抽出了佩剑指向他:“柳、白、真,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柳白真疲惫地说不出话。

他输得彻彻底底。

婵礼看了一眼晨光里的父亲,这时候看向他,才知道父亲死得有多惨啊!他爹平日里最是整洁,如今鬓发散乱,浑身青紫,正面背面全是弩箭,穿刺带肉,血肉淋漓……

他爹是怎么在一身伤的情况下,杀了外头那些人,又是怎么拼尽全力爬到这林子里?他是不是一直在等自己?

婵礼捂住脸,剑无力地垂下。

极致的悲恸后,便有一股极致的暴怒,顺着四肢百骸攀升。他找不到人去恨,而这一切的祸事,难道不正是柳家引起的吗?

他为什么不能怨恨?

“谁说我不敢……谁说我不能……”婵礼喃喃自语,血色冲着太阳穴鼓起。

他抬起拿剑的手,一剑刺入了柳白真的肚子。

哧的一声,他那师弟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一张脸像他爹似的,惨白惨白。

婵礼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惊惶地后退一大步,长剑顺势拔出。柳白真倒在了地上,紧紧地捂着腹部,在他的身下,血很快泅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