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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此番在这深墙皇宫之中,周众是为文武百官,高坐明堂的是当今天子,她断不能像在民间一般直言不讳,甚至需顾及她身为朝廷官员的身份。

阿芜其娅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问道:“我见你们汉人恰而相反,故想问江侍郎,如何看待?”

“此题贵使未给及论点之处,是以扶风只得泛泛而谈。”

江扶风从容不迫地朗声说着,“我朝未有贵国传说,唯有阴阳之论。天地合是为一,一生万物而诞阴阳。女为阴,男为阳,阴阳相互对立,却又互化而统一,这其中奥义之深,扶风只是浅略一二。”

阿芜其娅听得认真,“愿闻其详。”

江扶风环顾着屏息静听的四周,刻意含糊着话,“所谓对立,不过是男女之别,如同世间会将男女之事分论,只因不论从身还是从思,两者皆各有不同。但此点唯有泛论,不可盖全,故扶风对此便不多加深解。互化而统一却好说,这纷繁人间男女缺一不可,相辅相成,也是阴阳才合得一。”

“但举世男女,阿芜其娅自认在百越无男子可胜于我。亦如江侍郎在汉,所作政绩远超大多男儿。故而阿芜其娅想听,抛去本国观念,江侍郎认为应是男尊女卑,还是女尊男卑?”阿芜其娅似是铁了心要她说明其中。

江扶风良久未答,殿内一时落针可闻,阿芜其娅借势逼紧,“江侍郎,难不成贵国连着言论自由都无么?还是说我听到的能言善道的女子,是为他人伪冒?那可让阿芜其娅大失所望了。”

激将之法一出,席间已有窃窃私语之声隐隐而来。

“若是江侍郎据我朝男尊女卑的观念回应,便是承认了自己身为女官且扶摇书斋招女子入学之事实乃笑话。依江侍郎的性子,她是不会承认男尊女卑的。”

秦路冷眼瞧着场上对论的二人,“可若是顺着百越的思维来言说,眼下百官俱在,皇上亦在,江侍郎有多少个胆子来说自己觉得女尊男卑呢?”

秦路座旁的官员听闻,咋舌道:“简简单单抛出一个论题就把江侍郎逼至此境地,这百越的使臣不简单。”

旋即江扶风轻笑了一声,“贵使,你强之时便不屑于弱者,因而瞧不起天下男子。可这世上毕竟人千千万,山外有山,人各有长。今日我可同山中老叟讨教琴技,他日我亦可奔赴绣房向绣娘请教女红。既是同等有所长、怀有才,为何要分男女尊卑?”

“现如今我朝选举贤能之科考已不限男女,也正是当今陛下惜才,不愿以过去沉疴旧观错失才者。”江扶风话音落时,众围观朝臣已暗自点头,连着高座上的皇帝亦满意地笑了笑。

“若要我说,男女皆应平等。借贵国羽摇弓之制造缘由相解,遇强则弱,这便需从中寻出合适的点才可发力瞄准。”

江扶风侃侃而谈着,所言字句清晰回于屋梁,“阴阳之论,还有一点便是‘衡’。所谓衡者,度之平也,过阴或过阳皆非长久之治。过去所存在之理念有着其存在之意义,但万事万物皆随时日演化,非为一成不变,这也是人们一直在追寻着真理之由。”

“无论前人有着多么至高思想与观念,皆需后人相赴所验。正如我朝向着男女平等这一前所未有之道相行,亦会有着后代之人评鉴而择真理。我等所做,不过是针砭时弊。”

江扶风虽是这般言说,但她亦是第一次在这个时代提出这等言论,此番她手心里尽是冷汗,甚至有些不敢回头查探皇帝的脸色。

众臣面面相觑着,谁也未敢发声。

“喂,我说的这些是不是太超前了,把他们吓到了。”江扶风问着系统。

【确实有点……即便从母系社会到父系社会期间,也有着男女地位差不多的时代,但大家都不曾明确提出相论,才到现在的男尊女卑。可以说这是个潜移默化的过程,也是他们几百年来固有的思想。】系统答道。

“啪啪——”

一人鼓掌之声突兀的乍现在这寂寂无声的殿内,群臣循声看去,便见百越使团之中显出一男子身影,径自朝着江扶风走去。

江扶风瞧见那男子身着百越服饰,他生得高挑,皮肤黝黑,一双细眼如勾挑看着席中一众,那声线清如弦乐,神色间笑得放浪,“这世上竟还有这般精妙之论。”

随后男子向皇帝行了百越的礼仪,“请陛下见谅,我本是以百越子民的身份随阿芜其娅前来观瞻贵国风采,不曾想见识到如此精彩比试,未能忍住现身相喝,破坏了贵国规矩。”

对于这忽然冒出来的百越男子,朝臣皆茫然不识,正当皇帝欲开口间,晋王起身朝男子道:“阁下可是百越三皇子,洛路赤言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