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心不再多看,快步离开,背影透露几分阴沉,心里更是不齿,她想她真是想和尚想到有些失心疯。
离开之后,那僧人靠墙滑坐在地,琉璃一般清澈的眸子涌起怪异的波澜,衣袖下的佛珠随之捻得又快了一些。
阎心去送炭盆之时,就听到行止和佛众商议如何杀她的事,阎心做不来听壁的事情,于是她端着炭盆大喇喇的往佛修中间一坐:“哟,佛爷你们这是在为民除害呢。”
一般,她都是光明正大的加入。
佛修们见老和尚是一介凡人,又见他也是对鬼修避之不及的样子,皆没有要避着他的意思,于是无业便接着刚刚的话头继续说着:“小佛子说得对,我们刚到果子京,就有修士比我们先到,鬼修有八方耳目,不可能不知道消息,也许已经到了,或许就在这两日到,取她心脏一事我们打得是出其不意,若她在我们进冰原前多加阻挠,那可如何是好啊?”
话落,众人若有所思,觉得他言之在理,纷纷看向现场唯一有可能对这一问题给出解答的佛子,而且,本也是他冷不丁醒来,冷不丁提起鬼修的,看来,他应该已有盘算。
阎心也跟着他们的视线轻动,然而焦点的中心,被庇佑在行止僧袍下的婴孩却始终一言不发,他视线很浅的略过众人,又突兀的陷入沉睡。
“这……”
佛子是啥意思这是?
佛修们莫名其妙,连行止也不知佛子此间有何深意。
阎心还以为能听到什么让她觉得有意思的消息,这般顿觉没趣,找了个由头先回了主殿那边。
雪已经下到埋没小腿的程度,不禁让阎心想到来冰原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松松软软的雪,跳进去就能将她整个人埋了进去,埋起她周身洗不净的血污,埋起令她煎熬的愁与恨……
那时,她躺在地上,眼前是雪,手边是雪,身下是雪,整个世界只剩下雪,短暂的片刻,她什么都没有想,独享了片刻的宁静。
她是迫不得已逃来冰原的,躲在没有修士敢踏足的地方,她才有博得一丝生的可能。
将心脏埋在冰原,便是那一刻她生出的想法。
哪怕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独行在雪里的老和尚,阎心仍是没有使用任何术法,如常人一般深一脚浅一脚艰难走在雪里。
不多时,老和尚佝偻的背上便盖了厚厚一层夹着沙子的雪,很重,就如她听到佛门用连生咒找到她心脏时的心情一般。
那时一样的安宁如何也复刻不了了。
阎心抖了抖身上的雪,断然从往昔里抽身,一抬头,目光猝不及防撞到不远处的一盏黄灯,在暴风雪里孤独又坚定的照着这段回来的路。
她抬手挡了一下,嘴角没什么温度地牵起:“我留的那几盏灯有这么亮吗?”
说着,她脚下步伐加快,少顷便站到殿前,冷凌的视线苛刻的审视着殿内的所有。
灯都移了位置,比她放的位置更靠外了不少。
哦,是那虚得很的和尚假寐时不小心踢到了,白靴上还有被溅到的红色烛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