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发现暖日高悬的玻璃窗外,竟然真的飘着星星点点的白絮,随风转动。
最后是任克明给黎昌挑了件外套,纯黑色的羽绒服,很厚实,很保暖,不过和驼色大衣相比就没那么有范了。
“自己每天都穿那么薄,还来管我……”黎昌嘟嘟囔囔的。
任克明挑了挑眉,破天荒跟他解释说:“医院暖气开得不足,比不上家里和公司。”
黎昌怔了一下,愕然地抬头看他,似乎没料到他会这样回应自己的话。
这让他又想起了昨晚他的那句“要做吗?”
刚开始那阵的任克明可不会对他的行为做出什么解释,从来都是他说自己做,不容置喙。
更不会问自己要不要做,向来都是提枪直接就上。
转性了?
就当黎昌疑惑地穿好外套,准备出门时,任克明忽然叫住他了:
“黎昌。”
黎昌止住步子回头。
任克明站在原地,素日威严的面孔之上竟然头一遭露出几分局促。
“等你回来,我们谈谈合约的事……好么?”
……原来是为了这事。
黎昌明白了。
只是这人不是昨晚才说合约算不了什么吗?今天就着急了?
该说不说,他倒着急得挺及时的。
因为假如他是一个月前和黎昌说出这句话,黎昌一定什么都不会管,立马和他坐下叫律师来废除合约。
可他是现在说的,而现在的黎昌……
“等我回来,”他说,“回来再说吧。”
说完,他就转身走出了房间,也没再回头看任克明,而是哆哆哆地走下楼,快速出门上车。
坐上车后,他一直刻意放松着的眉终于蹙起了。
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冬日街景,脑海中一直回旋着任克明方才的问题,还有,任素琴的话语。
事实证明,任秀琴没有骗自己。
任庆真的动手了,车祸也真的发生了……
是不是,真的只有自己离开任克明才更好?
黎昌忽然垂眸浅浅笑了下。
这种笑有些趋近于自嘲。
黎昌啊黎昌,怎么不管谁对你好,你最后都会变成别人的拖累啊。
他重新看向窗外,思绪随着窗外倒退的街景一起回溯,回到十四岁时的某一个午后。
那个午后,他起床接水,路过水房时听见白妈和一位员工的对话。
员工说:“资助停了很多,按现在的情况办下去,可能撑不到明年。”
黎昌心中一惊,下意识息住脚步。
只听白妈叹了声气:“我再想想办法……好在孩子们都有归宿了,年龄大点的,也都快成年。”
员工停顿了许久,说:“小昌……”
黎昌听见自己的名字,眼睫骤然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