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四海凝眉道:“雪大了,场地本就湿滑,看来只能先停了,找几个太医过来瞧瞧。”

“傅二郎君,”元都公主小步凑上前,柔情似水的看傅瑜,似乎是微羞红了脸颊,低头细声道:“刚才、刚才,要不是你,受伤的就该是我了,我……”

向来神采飞扬、颇为不遵礼节的百业公主,如今竟是凝了一双含水的情眸看傅瑜,欲言又止,脸带飞霞。

傅瑜从鼻腔中冷哼一声,他神情冷淡,两道粗眉紧皱,方才因了运动而红润的面孔泛着苍白,小毡帽微斜,发帽皆湿,黑红的马装上尚有雪籽沙粒,有消融的泥水印沿着腿缝滑下。

傅瑜少有这般狼狈。

但他此时腰背挺得笔直,眉眼间似含了刀子,双唇紧抿,不动声色间,便气势惊人。

他突地伸右手,握住脱臼的左臂,咔哒一声,皱眉间,口中连声都没发出一句,竟已将脱臼的臂膀接回。额头上的冷汗又多添了一层。

元都公主两眼亮晶晶的看他:“傅二郎君,你方才能舍身相救,我十分感动,我、我心悦于你!”无论神情面容,身姿动作乃至两颊霞晕和含情秋水眸,无一不昭示着一个女子对心上人的爱慕。

“……元都公主当真好演技。”傅瑜却只是从牙缝里慢慢吐出一句话,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王犬韬被他带的一个踉跄,好歹还是稳住了身形。

被他扔在身后的元都公主被郑四海、陶允之、南阳长公主和阿鲁图一行人围在圈中。身后有百业使臣的声音:“世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是将我们的公主欺负哭了!”

“不要这样说他!”元都公主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傅瑜只当自己是个聋子,让王犬韬扶着自己慢慢往马场边缘走。

那里有着一个身披朱红围氅的身影,袅袅地立在那儿,乌发雪肤,红衣席地。傅瑜向她走去,忍着痛而苍白出汗的脸上慢慢挤出一抹笑意,轻声喊:“阿凝。”

王犬韬在一旁讪讪地笑:“嫂夫人,我、我这儿还有事,先走了。”他说着,松了傅瑜的臂膀,溜之大吉。

傅瑜身形踉跄了一下,但随之站的稳当。

向来神情冷淡的斐凝走下台阶,秀眉微蹙,白皙的面容上显出一抹担忧。她伸出手,用随身携带的帕子为傅瑜把额头和脸颊上的汗珠、雪水、沙粒一齐擦掉。

“……阿凝,我身上好疼。”傅瑜突地出声,神情专注地看她。他突然想把头靠在她肩窝处蹭蹭,像每天晚上做的那样,但他又怕斐凝嫌弃自己身上脏,硬是不敢动。

斐凝没说话,只是凝神,小心翼翼地给他擦干净脸上的赃物,随后伸手握住他的右手,开口说:“我们回家吧。”

元都公主是个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