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嗅了嗅,灯盏里散发出的是蜂蜡的气味,像是冲泡一杯浓郁的蜂蜜水,水特别少化不开,粘乎乎的蜂浆沉在水底,滚烫的热气漫出来。
我走到教堂的中心,看见完美对称的拱形结构,蜿蜒起伏的连拱腰,上方灰白色的石料支撑起雄伟的罗马石柱,雕刻的是一幅幅精美的石雕,骑士们跨着白马高高跃起,手持泛着冷光的宝剑,敌人的鲜血染红盔甲,血液流动渗进了缝隙里,厮杀声呐喊声被冻结在某一段时光的记忆里,在雕像边环绕久久不散。
我走到圣堂前,一面圣像壁连接一条通道的圣像屏帏与圣坛隔离开来,圣所的围墙上装饰着圣像和壁画,画上似乎是人类一样的生物,但有的是三条胳膊,有的少了一只眼睛。画挂的很高,我只能努力仰起头去看,越往上画面越华丽,缺胳膊少腿怪异的生物反而被柔和的笔触蒙上一层圣光,和圣母像身后的光晕一样。
他们的表情镇定,勇敢,充满大无畏精神和为真理荣耀而献身的热情,人类被比作古代宗教里拉夫多神教里凌驾于诸神之上。画作排列开来与贵重金属的装饰产生莫名的不协调感,是一种对立同时包容的存在,代表了现代文明智慧与从蛮荒中诞生的世界观相对立。
壁画比起圣像画更加宏伟,使徒,先知,受难者,僧侣,神父在福音书里神话故事般的基督像中获得现实的人物形象,站在另一端被熊熊地狱烈火炙烤的是恶魔,野兽,狼等等隐含着贪婪和罪恶的惩罚,有一个深陷火焰之中的恶灵,经受折磨森森白骨露了出来,但它不会死去,神罚是永恒的,没有尽头。
我顺着壁画上的故事向前移动,画面变得血腥与暴力,一股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邪风钻进后领,我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我离开圣坛向下走,教堂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距离感,但同时又充满罪孽与救赎,我倒是不怎么害怕,但还是有一点心虚。
墙壁,穹隆,圆顶,到处都是鲜艳的马赛克,壁画,圣像画,水彩画,搭配各种雕刻品,豪华贵重的装饰,璀璨的三层吊灯,艺术性与神性达到某种平衡,奢靡而又神圣。
我走下台阶,入口放置了一个银色的大圆盘,上面凌乱的摆放着各种黄金饰品,做工有些粗糙,金子表面还有突出的小颗粒,搁在最中间的是镶嵌着线条图案和宝石的金冠。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于是弯下腰凑近去看,冠冕上有三块宝石,黄宝石和蓝宝石位于两侧,中间是一块硕大的红宝石,体积几乎是黄蓝宝石的两倍,保持没有经过过多的切割,边缘是不规则的形状。教堂里光线暗淡,反而隐隐妖冶的红光静静闪烁。
王冠下面垫着镶带格珐琅的金项圈,还有用在宗教节庆仪式中的告罪牌,银链穿过头饰,耳环,手镯,宝石戒指,珠串,牌子上画着圣者,天使,长着女人的头的怪鸟,和洁白的翅膀形状。
难道告解罪过,祈求上帝救赎的方式,只能通过金钱来完成吗?那么穷人要怎么办?告罪牌上挂着的任何一个饰品对普通人来说都是天文数字,与其浪费在虚无的祈祷里,还不如兑换成能吃好几年的白面包和果酱,比起关心死后的事情,活着的时候不是更应该去珍惜吗?